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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外的大排档飘来炒田螺的香味,红绳上的狼毫还在晃,桌角堆着的记号笔已经空了大半盒,笔帽滚得满地都是。
一个穿黑夹克的东北汉子刚接过写好的包袱纸,目光就黏在了棚架下悬着的毛笔上,伸手就要去够那晃悠悠的红绳,嗓门亮得盖过了远处的砍肉声:“哎,妹儿,这毛笔咋不用?摆着当幌子看啊?”
肖童正低头往记号笔里灌补充液,墨渍顺着指缝蹭到了蓝布围裙上,闻言头都没抬,手腕一翻就把灌满的笔扔回盒里,语速快得像蹦豆子:“记号笔好使!
这毛笔墨干得慢,风一吹就蹭花,写十个得废八个!”
汉子“哦”
了一声,视线又落到悬着的墨水瓶上,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凉的玻璃瓶身,想往下拽拽看:“那开开让瞅瞅呗,纯狼毫配这墨,写出来肯定不亮堂。”
肖童这才抬眼,手腕一伸就勾住了系墨瓶的红绳,轻轻往上一提,刚好避开他的手。
她指尖摩挲着瓶身的标签,另只手已经抓起支新记号笔往纸上划了道,语气里带点不容分说的利落:“别开了,这墨金贵着呢!”
说着就把墨瓶往棚架内侧又推了推,红绳绷得更紧,瓶身晃了晃,却始终稳稳悬在半空。
汉子愣了愣,瞅瞅肖童护着墨瓶的模样,又看看桌角堆得老高的记号笔,突然笑了:“行吧行吧,记号笔就记号笔,能让老祖宗认着就行!”
说着抓起笔,转身凑到模版跟前去了。
肖童这才松了手,指尖按了按墨瓶的铁盖,确认还是拧得死死的,才又低头对付起手里的活儿。
笔在肖童指间转得飞快,刚用吉林口音念完“章恩厚老爷子”
,眼角余光就瞥见柜台底下的微宝正抱在表妹的儿子手里,胖乎乎的小手攥着个硅胶奶嘴。
肖童手里的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墨点,又立马切换成山东腔应和:“菏泽市没错吧?”
趁对方低头的空当,她又写开了另一张:“周坨子镇周坨子村?”
“高家屯。”
柜台那头的表妹早被围得转不开身,蓝布围裙蹭了块墨渍也没察觉,操着地道的桂林话吆喝得响亮:“庙头镇来的?红纸在这摞!”
她弯腰从纸箱里翻出沓猩红的纸,指尖敲了敲桌沿,“四塘?四塘用红纸。
。”
转头又冲另个顾客扬声,“六塘南边山得用五色纸!
红黄绿紫白,白的一定要,代表儿子。”
有人嫌贵,她就把纸往桌上一铺:“一块一张,五张正好五块,多烧多发!”
日头爬到头顶,今天大排档的油烟淡了许多,肖童把写好的包袱纸递出去,冲斜对面的火锅店扬声喊:“老板娘!
摆两个火锅,不要别淡!”
火锅店的玻璃门“吱呀”
响了声,老板娘从收银台后探出头,扎着丸子头的脑袋左右晃了晃,眯眼数着肖童摊位前的人。
“28个呢?表姐!
比昨天还多6个,昨天那锅饭都见底了,今天两锅都不够!”
想起昨天空得能当锣敲的高压锅,她忍不住抿嘴笑出了声。
“换大锅煮!”
肖童一边帮顾客写包袱纸,一边打趣,“不别淡就好。”
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即拍着柜台笑起来:“舅舅回来了!
舅舅回来了!”
“可别打死了啊!”
表妹刚把一沓五色纸塞给顾客,抽空插了句嘴,手上还不忘比了个挥棍的动作。
“哪能呢!
不打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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