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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两边门面凑出来的窄道,左边被红砖墙堵死,右边仅剩个不到三米的出口。
这格局怪得很,进来容易出去难&bp;站在出口往巷里望,倒真有种&bp;“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bp;的意思。
可这&bp;“关”
,关住的不是敌人,是她这样想挣口饭吃的个体户,把他们困在那片亮堂世界的外头,连风都透着冷。
黎芳身后是吴姐的裁衣铺,靠墙的柜台上堆着的布卷大多发了旧,有的花色是前几年的流行款,现在看着土气;有的边角起了毛,像没梳顺的头发,都是没人瞧得上的款式。
钢针插在竹制针插上,锈得发乌,连针尖那点亮都没了;几个空线轴滚在案板边,轴芯上还缠着点碎线,风一吹就轻轻晃,像随时要坠下去。
看这模样,这行当早没了往日的风光。
黎芳的目光扫过那些旧布,想起吴姐去年跟她说过的话:早年吴姐也在金山市场摆摊,缝纫机&bp;“咔嗒咔嗒”
&bp;转个不停,布卖得快,定制衣裳的订单排到半个月后,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可现在,没人做定制衣了,老主顾来,也不过是缝缝裤脚、补补衣洞、换个拉链,挣的钱刚够交铺面租,年底连给自己添件新衣裳都舍不得。
黎芳正发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暖烘烘的呼吸,带着点奶味,还混着早上喝的菜粥香,是背上的孩子醒了。
她猛地直起身子,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bp;“吱呀”
&bp;声,差点翻倒。
手忙脚乱去解背带,帆布带勒得太紧,又被孩子的重量坠着,连扯了两下才松开。
肩膀被背带磨得火辣辣地疼,皮肤红了一片,她却顾不上揉,赶紧把孩子抱进怀里&bp;,掌心紧紧贴着孩子的后背,能摸到细细的小脊梁骨,生怕一松手就摔着。
小家伙还没睡够,睫毛颤了颤,睁了睁眼,举起软乎乎的小手攥住她的衣领,还无意识地抠着衣领上的线头,又把头往她胸口埋了埋,小脸蛋蹭着她的衬衫,呼吸渐渐沉了下去,像小猫似的。
“芳啊,怎么不把孩子放进来?”
&bp;吴姐的声音裹着缝纫机的余温,从铺子里飘出来。
她早把案板腾了出来,铺了块干净的碎花布,给孩子当床,边上摆着一捆布当围栏,怕孩子滚下来。
“这孩子今天黏人得很,”
&bp;黎芳的声音放得极柔,比平时低了好几个调,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蛋,触感软乎乎的,还带着点体温,“放案板上好几回了,一放手就哭,攥着我衣领才睡得安稳。”
吴姐凑过来看了看孩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耳朵,指尖刚碰到,孩子的耳朵就抖了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这是认人啰!
我去把饭煮上,一会给你换换手。”
“唉,谢谢吴姨。”
&bp;黎芳点点头,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小胳膊往她腰上搂了搂,力气不大,却把她的心揪得软乎乎的。
她赶紧又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孩子的头顶,能闻到孩子头发上淡淡的汗香,还能感觉到孩子小小的身子在怀里轻轻起伏,像株刚冒芽的小苗,这是她撑下去的劲。
巷口传来&bp;“突突”
&bp;的引擎声,一辆八成新的红色小三轮载着满满当当的塑料筐子,顺着窄道驶了过来。
车斗里的筐子叠得半人高,晃得厉害,却没洒出半点东西。
转眼间车就停在黎芳跟前,开车的是伍维,孩子的父亲。
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黝黑的脸膛上沾着早市的尘土,粗粝的手掌上还带着搬货的薄茧,指节缝里嵌着点泥,掌心却小心托着个奶黄色的纸盒,盒角蹭了点灰,掀开一点就能看见里面同样奶黄的蛋糕顶,一颗红得发亮的车厘子嵌在中间,甜香顺着缝儿飘出来。
“女儿满周岁了。”
&bp;伍维咧开嘴笑,一口白牙在黑脸上显得格外亮,说话时还不忘把蛋糕往黎芳跟前递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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