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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黄毛身后的卷毛也凑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不知听了谁的话,又都拎着灯折了回来,看那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挪窝了!”
这汤老板,正是当初在工地现场拍板表态的承建老板。
当天人多眼杂,刘威斌只匆匆瞥过一眼,并未记清模样,此刻借着夜市摊晃悠悠的灯火,才算看得真切。
他心里暗忖:“居然动用这些社会上的闲散小毛孩来造势施压,这手段也真够下作的。”
“那些棚子就是豆腐渣!
材料劣质得很,施工更是瞎糊弄,半点标准都没有,是那一帮摆地摊的一夜抢搭的。”
汤老板背着手踱了两步,皮鞋碾过碎石子发出刺耳声响,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上头讲了,等他们回去了,立马拆了!
你们先在车上等着。”
精瘦哥双手抱胸,斜睨着汤老板的背影,眉峰挑得老高,指节不自觉攥紧,心里冷笑连连:“施工不标准?质量不达标?这些棚子的钢材都是同一批新料,全部都是老子亲手搭起来的!”
但他没吭声,闷声不响地弯腰钻进了面包车。
桂花树下的暗影里,刘威斌把汤老板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他眼尾扫过李小山、李小峰,递去一个沉稳的眼神,三人并肩从树影里走出来,脚步放得又轻又缓,鞋底碾过落叶没发出半点声响,装作恰巧路过的模样,径直踱步到面包车旁。
精瘦哥正探头张望,见他们过来,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刘威斌麻利地掏出烟盒,指尖在盒底轻轻一磕,弹出一支烟递到他面前,脸上堆着熟稔的笑,乡音裹着夜风飘过来:“满满,估过夜来恰串串哦?(叔叔,这么晚了,是来吃麻辣串的?)”
精瘦哥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他,又瞟了眼不远处正跟工人说话的汤老板,伸手接过烟,指尖在烟身上轻轻敲了敲,故意用生硬的普通话沉声道:“哪有麻辣串吃?是来做活路的。”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刻意避开了能拉近距离的乡音。
寒暄两句,刘威斌三人转身,径直往喷水池方向走。
“趁早回屋郭,莫在外嗨,喊你伢老子安心困岸闭。
(早点回去休息,别在外面玩,叫你父亲放心睡觉。
)”
精瘦哥的乡音突然裹着夜风飘过来,语气平淡。
刘威斌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尖夹着的烟在夜色里亮了一下,回应的话混在夜市的烟火气里,轻得像一缕烟:“是藕菓师傅。
(是,我的师傅。
)”
“菓”
字带着地道的乡音蜷曲在舌尖,把这句简短的家乡话裹得严严实实。
不远处的汤老板和其他人只当是寻常寒暄,没听出其中的门道。
夜色里,三人脚步轻快地绕过喷水池,沿着人民路一路前行,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随后从佳佳幼儿园前的巷道里钻出来,熟悉的金山市场已然在眼前。
各家摊位大多盖着红白相间的彩条布,白炽灯悬在棚顶,光线穿透夜色,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蔬菜瓜果的清新与烟火气。
“师傅,”
刘威斌抹了把额角的薄汗,语气笃定地和另外两人一起,把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眼神里带着几分踏实,“满满特意交代,让你安心睡觉,不用惦记。”
宁德益身子微微前倾,眉头轻蹙着仔细听着,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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