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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反唇相讥道:“若有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然不仅要记住她的长相、性命,连她有几根头发我都要数的清清楚楚,怎么会既记不清容貌,又记不得姓名,只记得他是向家的少爷呢?若向家的少爷是条狗,她也要和狗同床共枕吗?”
宋寒衣无奈道:“向公子,咱们能放过狗吗?我说的千真万确,陛下是真心悔过,明白她真心喜欢的人其实是您的。”
向晚不为所动,“我也千真万确的告诉你,我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回到宫里再死一次的。”
宋寒衣见他强硬,只得酝酿起泪光,忧心忡忡道:“向公子,陛下如今想您想得茶饭不思,日日以泪洗面,马上就要疯了,您就可怜可怜她,回去抚慰抚慰她那颗焦灼不安的心吧。”
向晚疲倦的低下了头,低声道:“以泪洗面?你哄谁呢?谢瑶卿只会用别人的血洗自己的手。”
“回去,做个任打任骂,会撒娇会讨好会安慰人心的小宠物,然后等她找到更有用的药方,再被丢弃一次是吗?”
宋寒衣急忙道:“不!
绝不可能!
你就是最有用的药方了!”
向晚讥讽的笑了一下,悲戚道:“可我不想做个药方,我想做个人。”
他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邈远的穹顶之上,点缀着几颗珍珠一样的星子,熠熠生辉。
“你知道吗?自从来了锡州,我才知晓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是多么快活。
在这里,我不用处处小心,提防别人的算计,我不用日日辗转反侧,乞求一个女人高高在上的恩宠,我也不用殚精竭虑,同她的下属仆从打点关系。
我只需要做好自己,付出劳动,就能得到回报,我在这自食其力,远好过在宫里做一个只能依附别人的菟丝子。”
宋寒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向晚姿容依旧艳丽,身姿依旧窈窕,可举手投足间,再不复往日的畏缩谨慎,处处讨好,他大方又利落,即使面对自己,也未曾输了气势。
宋寒衣明白,仅凭自己这张笨拙的嘴,是说服不了向晚的。
她只好站起来,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向晚的去路,她的手掌轻轻按向刀柄,她垂下眼睛,轻声说:“既如此,在下只能先说一声对不住了。”
向晚未曾慌乱,只是冷眼看着她,他无所顾忌的将桌上茶杯摔在地上,任由碎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自己的手指,他捡了一块最锋利的瓷片紧紧贴在自己颈间,轻轻闭上了眼睛。
宋寒衣的脚步当即顿在原地,她缓缓举起双手,紧张的盯着向晚的动作。
“向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向晚置若罔闻,只是紧紧捏着瓷片,在自己颈间细嫩白皙的肌肤上轻轻一推,他纤长如鹅颈一样的脖子登时皮开肉绽,殷红的血液淋漓的流淌下来,将他身上素色的单衣染的血红。
宋寒衣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向晚忍着剧痛与恐惧,坚定的说。
“宋寒衣,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想再伤心了。”
“要么,你当作没见过我,要么,带我的尸体回去。”
第33章
向晚以死相逼,宋寒衣明白再无强迫他回京的可能了。
于是她缓缓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丢在地上,展示自己的诚意,她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尽可能的用柔和的腔调粉饰自己凶神恶煞的神情。
“我一定当做没见过你。”
“向公子,您千万不要冲动。”
向晚不为所动,仍旧把碎瓷片紧紧贴在颈间,淋漓的鲜血顺着雪白的皮肤蜿蜒而下,血红的小蛇一样。
向晚静静看着她,坚定的往前一步,宋寒衣被他逼迫着,不得不往门外退了一小步,她退一步,向晚又进一步,二人就这么沉默无言的对峙着,直到宋寒衣不得不退到门外去。
向晚迎着冷风站立门前,面无血色,单薄的身子一片纸一样被吹得飘飘摇摇,向晴看见他颈间模糊的血肉与斑斓的血迹,什么也顾不得,一个箭步飞奔上前,一把抢过被向晚紧紧攥在手里的碎瓷片,一手用力捂住他脖颈上的伤口,从衣服上扯下布条为他止血。
向晴一遍手忙脚乱的做着这些,一遍愤慨抬头,对宋寒衣怒目而视。
宋寒衣只敢远远站着,强硬的对向晴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你哥哥,这几天不要乱跑。”
她似乎有极为要紧的事,丢下这一句话,连配刀都忘了拿,飞快的跃上屋顶,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向晴来不及关心宋寒衣的去向,她焦躁不安的低下头,专心致志的为向晚止血,语气里忍不住带了几分埋怨,“哥哥,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为她隐瞒?!”
向晚轻轻握住她的手,苍白的脸上缓缓浮出一个苦笑,他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你好好做你的差事,不要被我牵扯进来。”
未等向晴反驳,向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侧过头,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呆在锡州了,我得跑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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