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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现实中,萧北冥隔着门,低沉冷漠的声音传入邬喜来耳中:“今夜让薛氏当值。”
邬喜来露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低声劝道:“陛下,薛氏毕竟是前靖王的侍妾,难保其有不臣之心,这恐怕不妥。”
萧北冥再未作声。
邬喜来便知道这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好在骆宝会盯紧薛氏,他只能道:“老奴遵命。”
*
宜锦出了皇极殿,只见巍峨的宫殿廊檐皆被皑皑白雪覆盖,唯有皇极殿在一片黑暗的雪地中亮着灯火,远处的宫娥们路过这座宫殿便加快了脚步,似是到了虎狼之地。
宜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邬喜来从后追出,忙道留步。
宜锦闻声停驻,躬身行礼,“公公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邬喜来这才仔细留心这个姑娘,清雅不失柔美,瞧着不像奸恶之人,但他依旧提防着,嘱咐道:“薛姑娘,陛下方才吩咐,今夜由你当值。”
他又加了句:“让骆宝同你一起当值,若有不懂的,问他即可。”
宜锦沉静的面容上有几分轻微的错愕,明明方才陛下十分厌恶她,这会怎么又让她当值了?但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接受,“奴婢遵命。”
邬喜来颔首,见她乖巧,有意再提点几句:“薛姑娘,容老奴多嘴一句,在你之前,陛下从不让宫女近身伺候。
从前姑娘出身如何,经历如何都已无足挂怀,但陛下身边容不下心怀鬼胎,主意不正的人。”
宜锦听懂了言外之意,“请公公放心,奴婢明白。”
邬喜来这才算放下心,嘱咐骆宝教宜锦规矩。
骆宝身形瘦削,俨然是个少年模样,宜锦看见他就想起弟弟薛珩,阿珩如今兴许与眼前少年差不多高了,无形之中多了几分亲切感。
骆宝得了邬喜来吩咐,知道自己除却照顾陛下的职责,还要看着这位新来的薛姑娘。
他道:“姐姐不必担心,等时日久了,这些内务就熟悉了。
陛下每日寅时起身,卯时用完早膳上朝,巳时批阅奏折,须得事无巨细,从伺候洗漱更衣到传膳奉茶研墨,都要亲力亲为。
只除了一样,陛下沐浴时不喜有人在一旁伺候。”
宜锦一一留心记下,直到戌时,她裹着一层厚衣裳与骆宝一同席地坐在正殿外的廊下守夜,一整日神经紧绷,此刻稍微放松下来,重重困意便将她包围。
到了后半夜,寝殿安静无事发生,她反复游离在瞌睡与清醒之间,使劲掐自己一把,终于勉强打起精神,与骆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骆宝,为何皇极殿从前没有近身伺候陛下的宫女呢?”
骆宝思索一番,觉得这话能接,便回道:“陛下在潜邸时,太后娘娘赐过不少宫女,但都只在外间做洒扫的活计,有个宫女动了歪心思,想趁陛下沐浴时行苟且之事,陛下便命人杖毙那宫女,此后便将近身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身边只留用内侍。”
宜锦听完点了点头,但她思绪已经迷离,强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困意陷入沉睡。
然而,她却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帝王玄衣纁裳,居高临下,神情冷漠至极,赐章太后酒。
往日慈祥和蔼的太后娘娘神情狰狞绝望,“真可怜啊。”
“即便坐上了皇位又如何?这一生,无人真心对你,就连你父皇,也不过是把你当成傀儡。
你就带着我这一份,好好活下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萧北冥,你弑亲弟,残暴无道,罔顾人伦,你会遭报应的。”
太后娘娘的眼神那样瘆人,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她将毒酒一饮而尽,血缓缓从七窍流出。
那血顺着地面向她流过来,她惊恐地向后躲闪,却怎么也躲不开,她踉跄无措,走投无路,撞上含着杀戮之意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宜锦便在这样的情境下惊醒了,冷汗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流下来,浑身都湿漉漉的,她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腿,环顾四周,睡梦中那双充满杀戮的眼睛并没有出现。
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内殿却隐隐约约传出一阵低哑痛苦的嘶吼。
宜锦惊得愣在原地,黑软凌乱的发丝自瘦削的肩膀垂落,泛着丝丝凉意,她抿唇,一动也不敢动。
她颤着声音轻轻唤了声骆宝的名字,却发觉他斜倚在墙角,睡得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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