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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府君多虑了。”
顾晏钊悠悠道:“监守自盗,畏罪潜逃,这案子还有什么不解之处吗?”
岳雎的嘴唇动了动,显然是一副“你这厮果然知道”
的表情,但他到底没说出来,改口道:“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云州大小当铺,如今只要找到刘敏,就能息事宁人,否则便要去那两家拿人问话。”
顾晏钊笑起来:“录事参军是行监察之责,地位仅在刺史之下,可也不到让人忌惮的地步,何况符参军有六个儿子,符远不见得能成什么气候。”
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岳雎便服袖口下的手指摩挲着,表明了主人的犹豫和忧虑,他道:“他的脾气最难对付,好面子又护内,就连我也奈何不得,此事最好是暗中查探,人证物证俱在才行得通。”
顾晏钊却道:“倒是蹊跷,府君不想惹人瞩目,只怕想闹大的另有其人。”
岳雎思量着,认同了他这猜测,只道:“其他的事暂且压下,待中秋过后再查问吧。”
顾晏钊点了点头。
“府君待我与众不同,就不怕我在云州给您惹出乱子来?我若是个不识好歹的,府君还会由着我吗?”
岳雎一顿,道:“本该如此。”
本该?
顾晏钊安静地瞧着他,岳雎侧过身,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多年前令尊在贺州救我于水火,我无以为报,你初来云州时,他就托人带信给我,请我代为照拂。”
顾晏钊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已经转了几番:“父亲咳疾未愈,是我不孝,他军务繁忙我还惹他费心。”
岳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忧:“龙武军在北衙的处境不错,周老将军也能多得休养,他信中虽未提及朝中事务,不过近年来陛下也不曾亏待了禁军,有好处都是紧着他们的,你也不必太忧心。”
顾晏钊面露感激,连忙起身向他道谢:“如此我便安心为大人做事了。”
院外传来人声,先前出门的武侯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岳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匆匆走了。
顾晏钊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清岳雎这个人。
勇毅侯顾如锋从未患过什么咳疾,那封信让他误以为顾晏钊是周徐麟的儿子。
岳雎为官多年,深谙密信之言不能明说的道理,却对顾晏钊无所隐瞒,把暗中托付交代得一干二净,这不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他却抹去了这其中自己的意图,让几句话显得漏洞百出。
龙武军左军将领周徐麟是父亲早年在军中的副将,周玘正是他的独子。
若是父亲真发觉了自己逃出漳州老家,以周将军的名义修书一封给云州刺史岳雎,为何他留在漳州的暗桩没有传来半点消息?即便如岳雎所言,信确实是周徐麟写的,寄信前,这位老将军也不可能不请勇毅侯查阅。
而周玘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最是忠诚,绝无可能泄密出卖自己。
这几个人都有各自的盘算,倒是齐齐把主意打在了他的头上。
顾晏钊冷哼一声,自己取了臂鞲穿戴好,也出了门。
……
闭市的鼓声响了三通,从东西二市一路蔓延到全城,各家宅院都落了灯,屋里黑漆漆一片。
刘老太爷躺在床上,伸长手臂把坐在床边卸钗环的美妾一揽,捞在自己怀中,低头嗅了嗅她细腻皮肤上的气味,有些不悦:“你今日用的什么香?”
“这是市面上的新货,叫沐雪松,里面用的可都是名贵香料,醉阳楼的姑娘们都喜欢这个。”
美妾撒娇道:“老爷不喜欢?”
刘老太爷闻着这股冷香,莫名想起了今早的烦心事,道:“甚是难闻,你明日换回来,女人身上就该有花蜜的甘甜味儿,用什么不相干的松。”
美妾嘻嘻一笑,哄着他说:“好好,老爷说得对,蓝织明日就换老爷喜欢的。”
床上两人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蓝织说了些俏皮话,惹得刘老太爷笑出了声。
屋内被地屏隔开,外室的屋梁上,忽然落下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转瞬又被窗外的虫鸣声盖住了。
顾晏钊贴紧屋角的斜梁,反手一刀朝身后刺去。
他刀式凛冽,在屋梁狭小的空间内几乎无处可躲,后来的人使了个巧劲,指尖一点打偏了他的刀锋,刀尖堪堪停在那人的右眼前。
黑暗中,他从屋顶倒挂下来,两条腿缠在一条细绳上,一双眼闪着促狭的笑意。
何殊尘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放大在眼前,他贴近顾晏钊,张嘴无声又不怀好意地说:“好巧啊二公子,你也来听人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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