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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奚家本来已经快完了,偌大一个家业被奚老爷抽大烟抽了个精光,染坊和成衣铺子年年亏损,唯一一个成年的儿子也指望不上,整天在戏楼里扮青衣,赚的钱随手就散给乞丐。
在外人看来,不管怎么说,奚颂年身上流的也是奚家的血,就算奚老爷对不起他,他也不能这么搞吧?
一时间,奚家不仅宅内不宁,宅外也不宁,各路报纸全都铆足了劲挖掘奚颂年、奚老爷和原配奚夫人的各种八卦,挖着挖着,就挖出一个惊天大新闻
原来奚老爷有两个儿子,奚颂年是弟弟,哥哥三岁时跟着奚夫人远赴西洋了,二十多年没回过一次家。
哎,难搞。
奚家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保这消失二十年的奚夫人不会带着大儿子回来捞一份家产。
这年头别的不多,就闲人多,茶楼里、酒肆旁,等着听八卦的人数不胜数,大多数人听听也就罢了,可偏有那么些好事者,每天去戏楼围堵奚颂年,仗着他背后没人撑腰,问他些戳心眼子的坏问题。
奚颂年那脾气可大着呢,那段时间天天在外头跟人打架,一边打,一边继续唱戏,什么落俗唱什么,每天唱完,还要雇人写评论,去奚老爷床头大声朗诵,打定主意要将奚家人的脸丢尽,最好还能一举将他那禽兽老爹给气死。
就在这么个鸡飞狗跳的节骨眼上,奚佑回国了,顺带捎来了奚夫人蒋云心的死讯。
奚老爷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年轻时没少折腾良家妇女,奚夫人被折磨的受不了,就联系了远在西洋的朋友。
临走前,她没来得及带走小儿子,只带走了奚佑一个,可怜奚颂年刚生下来就没娘,这么多年听管家讲蒋云心以前的事,他不恨,也不怨,只想有朝一日能脱离奚老爷的魔爪,再见蒋云心一面。
二十多年过去了,奚颂年出落的愈发像他娘,明明是个男人,一颦一笑却艳丽的很。
奚老爷一看见他就手痒,小时候动辄又打又骂,还要派了两个心腹日夜贴身“照顾”
,就怕他像蒋云心一样跑了。
奚颂年没有一刻不想寻死,可那老东西还活着,他不甘心死。
就这样,他挣扎着长到了20岁,成年后,奚老爷不敢再去惹他,可能是觉得这小儿子出落得太过高大。
那身段,穿上戏服叫高挑,脱下戏服,就有些吓人了。
奚颂年唱了两年戏,刚开始还算计着要搞垮奚老爷,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性情大变,天天和狐朋狗友在外头混日子,也不上学,也不让人再监视奚老爷,眼里只剩下声色犬马这四个字,别的都不认识。
然后那人就回来了。
大哥,兄长,走一步咳嗽三声,下个楼都要慢慢挪半天,整日白着一张脸,满身清苦的药味。
奚颂年本来对他没什么意见,奈何这人实在不识相,一回来就管东管西,不仅管他去戏楼唱戏,还要逼着他去学堂读书、给他订婚……明明只长他三岁,说得那些话好像长他三十岁一样。
在颂年看来,他这位“大哥”
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奚老爷送到阁楼“养病”
,让他没办法再来碍自己的眼。
“不去凤英楼,他最近寻了个新地方,”
奚佑吩咐司机,“走南湾大街去公主坟,那片儿新起了一座戏台。”
“呀!”
管家一拍脑袋,“是那什么清溪班吗?我早听说那班主不是什么正经人,到处买美人胚子跟着他学戏呢,可别是把我们家颂年也一并买了。”
奚家风雨百年,虽然在奚老爷手里没落了,可也不能出个戏班的弟子啊!
“别瞎扯,”
奚佑按了按眉心,这管家心眼不错,但可能是这么多年在奚老爷身边压抑久了,转到他手底下就开始嘴碎,“他们愿买,颂年还不一定愿去”
说到这,他突然卡了个壳,心想凭自家弟弟的本事,说不定还真愿意去,当即闭上嘴不说话了。
管家尴尬地哈哈两声,往他腿上塞了个暖手炉:“您捂着点,千万别受寒。”
司机把车开的飞快,整个南城,没人不认识他奚大少的座驾锃光瓦亮的洋玩意,上京独一份,要不怎么说人家有本事呢,看看,这才回国两年,就把奚老爷留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了。
虽说还没恢复鼎盛风光吧,可照着势头,也就是三两年的事,否则程家也不能愿意和他结亲。
“到了到了,快快,停车这些,这些人都是来看小少爷的?!”
管家把奚佑搀下车,看见戏楼前人山人海的狂热票友,眼前就是一黑。
奚佑凝神片刻,听到他们一直在喊着什么“兰溪”
,便迟疑着道:“喊的是兰溪,应该和颂年没关系……”
管家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少爷啊,兰溪说不准就是颂年呢,走走走,咱赶快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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