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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已经有不少在等待各家小郎君下学的马车了,一个比一个华丽,一个比一个气派,更不用提马车前各式各样的骏马,不是西域来的就是草原产的,基本都是胸部肌肉极其发达的纯色马,毛发油亮,年龄适中,这简直不像是在接送孩子,更像是一场大型马展。
连家的车夫嗤之以鼻,亮出了东厂的牌子后,他就堂而皇之地把车停在了外舍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保证他们家小郎君一下学就能看见。
连亭此时还沉浸在公文的海洋里。
新年一过,去年年底暂时被封存了的朝堂斗争便再次复苏,双方重整旗鼓,斗志昂扬,一个个都恨不能扑上去把对方斩于马下。
连亭对此头疼极了,他倒不是想劝架或者偏帮,他是恨不能两边斗个你死我活才好的,他只是怕自己一个错眼就判断错了瞬息万变的局势。
清流派和杨党这你卧底我,我卧底你的,是连话本都不敢写的错综复杂。
经常有人因为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人,而闹出致命笑话。
作为在两者中间大鹏展翅的那个,连亭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就在连亭梳理好最后一点情报,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颈时,他便听到了从外舍大门里面传来的躁动声,像极了先帝去围场狩猎时,侍卫们三面围困、好往一个固定的方向驱兽时的声音,就宛如有一万只脚在跺地,地动山摇的。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连大人刚好撩帘看向外舍门口。
可惜,儿子没看到,先看到了不苦大师那张怨种脸。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连亭皱眉。
“当然是接咱们絮哥儿放学啊。”
不苦大师认儿之心不死,虽然他不可能真的和连亭抢,但他也是人,他也会想念絮果啊。
以前絮果一直在家,不苦翻个墙就能找到。
他睡一个白天,起来去隔壁吃饭,饭后总能和絮果一起玩些新奇又有趣的游戏打发时间。
但今天当他照常睡醒,兴冲冲地想去和絮果分享他看到的蜻蜓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偌大的连家还可以这么安静。
静到他心慌。
“倒不是说絮哥儿在就有多吵闹了,只是那种忽然就空下来的感觉,你懂吧?”
不苦大师有些怅然若失,“就,怎么和你形容呢,好比你某次中午小憩睡到很晚,醒来后太阳都已经要下山了,而你发现整个观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你一个人。”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失落与孤独,就好像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可惜,大师难得升起的一颗文艺之心,很快便被连大人非常直男的一句“抱歉,没时间午睡”
给冲了个七零八碎。
连亭只恨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够用,不能掰成四十八瓣使,真的不是很能理解不苦这种都快闲出屁的无病呻吟。
“你要是真的没事做,这边建议您考个科举试试呢。”
不管能不能考上,至少能让他忙到闭嘴。
“连狗剩!”
大师震怒。
可惜,连亭却已经没空再和他斗嘴回“闻不苦”
了,因为絮果终于出来了。
第一年入学的新生是需要一整个斋的三十人为一个单位行动的,等大家都列好队,才能在直讲的带领下一起从学斋里出来。
这样一折腾,自然也就比其他的大孩子出来得晚些。
不过连大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其实本来可以更快一点的,如果不是闻世子非要跟着山花斋的队伍一起走的话。
苍穹斋的直讲差点没被消失的世子爷吓疯。
这一届国子学外舍的小郎君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百二十个,一共分了四个斋,四分之一的概率啊,偏偏就让他给遇上了北疆王世子。
中午打架,放学消失,他该怎么和陛下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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