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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初收气渐腾,铁皮棚下早喧腾。
国徽远隐迷弯路,市井亲融沸人声。
松糕枣嵌孩童笑,米粉汤浓贩客争。
一个油堆催泪落,半块香糕暖内情。
锅沿竹铲叮当响,摊畔乡音杂楚声。
旧褂沾涎生计苦,新糕分哺稚心明。
老头醉话陈年事,浪客偷尝剩馅羹。
百态皆含烟火气,晨光里藏世间平。
晨雾尚未褪尽,金山市场的铁皮棚顶已蒸腾起白茫茫的热气。
县城里那栋悬着国徽的大楼或许要绕许多弯路才能寻见,这片被叫卖声浸润得发胀的热闹地儿,却从不会让人错过——就像老辈人常说的,衙门是管人的,这里才是养人的。
松糕摊的兰兰总第一个支起竹蒸笼,篾条缝隙钻出来的米香能飘出三条街去。
五毛钱的分量足有拳头大,雪白糕体嵌着几粒红枣,咬开时清甜的米浆在舌尖慢慢化开。
穿校服的学生攥着皱巴巴的纸币挤在摊前,沾着面粉的塑料袋在手里晃晃悠悠,晨光透过棚顶破洞,正巧落在他们满足的笑脸上。
螺蛳妹的米粉摊前,那口大铁锅永远咕嘟作响,猪骨汤的香气混着酸笋的酸辣气,在潮湿空气里凝成黏稠的雾。
二块五毛钱能换满满一大碗,劲道的米粉浸在琥珀色的汤里,铺着肥瘦相间的锅烧肉,撒一把翠绿的葱花。
踩三轮车的师傅们总在这儿扎堆,油亮的车座还带着晨露,他们呼噜噜喝汤的声响,比旁边杀鱼摊的叫卖还要响亮。
日头刚攀上小刀山的轮廓,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慢悠悠浸进街市的肌理。
兰兰的竹篮里,松糕只剩浅浅一层底,蒸笼边缘凝结的水珠顺着竹篾往下淌,在地板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油锅还在滋滋唱着,金黄的油堆浮在面上,像一群圆滚滚的小月亮,瞧着还剩不少。
“孃孃,油堆。”
脆生生的童音裹着晨露撞过来。
兰兰抬头,见个大脑袋的小姑娘,头发揉得像团乱糟糟的鸟窝,额前碎发粘在汗津津的皮肤上。
她踮着脚,小手递过一枚黄澄澄的硬币,五角钱的钢镚边缘磨得发亮,还沾着几根细细的汗丝,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与汗味。
兰兰接过硬币往铁皮盒里一丢,叮当作响,从油锅里捞起个最大的油堆,用竹片刮去多余的油星递过去。
小女孩许是饿狠了,油堆刚到手就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
可没过一会儿,她忽然“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
兰兰手里的竹铲“当啷”
掉在油锅沿,傻愣愣地看着她:“怎么了孩子?”
隔壁卖菜的小吴探过半截身子,竹筐里的小葱沾着露水晃了晃:“莫不是烫着了?”
卖肉的李嫂子也拎着刀走过来,围裙上的猪油星子在晨光里发亮:“是不是油堆太咸啦?”
小女孩只是使劲抹眼泪,哭声里裹着含糊不清的词句,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谁也听不真切。
兰兰正没辙,摊子前又多了双黑布鞋,伴着一枚硬币的轻响:“兰嫂子,给我块松糕。”
兰兰回头,见是市场门口卖百货的女人,赶紧掀开蒸笼。
白雾“腾”
地涌出来,带着米香漫过鼻尖,可里头剩下的尽是些碎角料,最大的一块也缺着个边。
她从竹篮底层摸出张新鲜荷叶,碧绿的叶瓣上还带着绒毛,拣了两块碎糕叠在一起,又添了半块边角料才包好递过去:“给。”
“嫂子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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