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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别的,“开蒙第一桩,吊嗓。”
他简单讲了讲如何站定,如何吸气,如何寻找所谓“丹田”
的位置——那对孩子来说太过玄妙的概念。
然后,他示范了一下,一声“咿——”
,如同裂帛,骤然划破清晨的静谧,苍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惊得远处水鸟扑棱棱飞起。
“你来。
就这么喊。
‘咿——’,‘呀——’,把这河里的水鬼、这地上的睡虫,都给我喊醒喽!”
陈浩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他试着发出声音,却只有气流摩擦的嘶嘶声,微弱得像只病猫。
“没吃饭吗?!
大声点!”
老沈头的呵斥立刻劈头而来。
陈浩憋红了脸,铆足了劲,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呀——!”
声音尖利、突兀、毫无美感,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破了音,尾音带着难听的嘶哑。
老沈头的藤条毫不客气地抽在他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嚎丧呢?!
是打出去!
用气!
不是用嗓子嚎!
再来!”
疼痛和羞辱感让陈浩眼眶发热,但他死死咬住牙。
再次尝试,失败。
又一下藤条。
再试,再失败……
天光渐渐亮起,河面的雾气缓慢散去,露出冰冷的水色。
陈浩的嗓子已经彻底嘶哑,每一次发声都如同用钝刀刮擦着喉管,带来剧烈的疼痛。
胸口因为不得法的用力而闷痛,咳嗽起来,喉头竟尝到了一丝隐隐的铁锈味——那是毛细血管破裂渗出的血丝。
老沈头就站在一旁,眯着眼,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灰色的烟雾将他表情模糊,只有那偶尔睁开的目光,冷冽如刀,精准地刺向他每一个错误。
偶尔,他会吐出几个字:“吸气!
沉下去!”
“舌头放松!”
“声音往上走,眉心!
懂吗?!”
孩子哪里懂。
他只是在无尽的重复、呵斥和藤条的威胁下,凭着本能和那股不肯认输的狠劲,机械地、痛苦地、一遍又一遍地嘶喊着。
汗水从额头渗出,被冷风一吹,冰寒刺骨。
眼泪也憋不住地往外涌,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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