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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小碗靠在台面边,看着他忙碌的模样,睫毛忽闪几下,终于咬了下唇,开始编谎:“刚刚是一个朋友……”
她自己其实都没想好接下来怎么编好,犹犹豫豫之中,被男人温声打断:“不用和我解释。”
“……我没和你解释。”
殷容握紧手中小碗,抿了抿唇,“有什么可解释的?这又没什么。”
“是没什么。”
沈明雾接话接得很自然,他道,“去客厅等会儿吧。”
饺子皮已经没剩下多少,沈明雾几秒捏好一个,殷容打量着他,左右看不出他情绪有什么变化,反而被他轻巧包饺子的模样吸引,越看越上头,像是在看那种治疗强迫症的短视频一样,很是治愈。
殷容从来没下过厨房,也从来没帮过厨,看他动作那么轻松,捏出来效果又好,几乎和机器一样,于是转头就去洗手,跃跃欲试起来:“我也来包。”
沈明雾动作一顿,抬眼望她:“你会都厚,她一看就是他又帮忙包了一遍,但他仍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坚持称赞她:“第一次包,包得挺好。”
好吧,他爱吃那残次品就吃吧。
反正殷容要吃他包得好吃的饺子。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对方。
他吃饭时模样斯斯文文,显然是有着很良好的教养,偶尔的话音里、举手投足之间也会流露出一丝“钱不值钱”
的傲,像是出生在一个足够富足又有文化底蕴的家庭。
但是却什么活儿都会干——
会干活当然是正常,但他连怎么发面、和面都知道,还会换灯泡,修水管等等的杂活。
那些是其漫长,天气一直阴阴沉沉,时而下雨,时而下雪,久不见放晴。
那是外公不在的第一年。
外公出殡正好是在年前。
他清晰地记得外婆捧着骨灰盒走在前面的时候,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薄薄地落在外婆染黑了的发梢上。
等到了墓园里,外婆将骨灰盒放置好,旁边的人铲土掩埋时,雪下得更大更凶。
鹅毛般的雪花和铲子上的灰土一起纷纷扬扬,外公的黑色骨灰盒被覆盖上黄色的土,外婆的黑发上也落满了白色的雪。
外婆和他一起安静地跪在外公的坟墓前,周围人慢慢散去,他们俩仍一动不动。
最后是沈明雾先站起了身。
上小学的他已经个子挺高,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柔地将外婆发梢上的雪花都抹掉,等他悉心整理完,外婆终于也起了身。
她扶着墓碑缓了一会儿,拉着他往家走,头发很快又被雪花染白了。
幼时的沈明雾从此开始讨厌下雪。
而那年到了除夕时,雪已经不再下,外面开始化雪,融化时需要热量,反而温度更低更冷,是那种刺到骨缝里的冷。
房间里同时开着空调和小太阳也不管用,在外面穿着棉袄和羽绒服,回到家依然不敢脱掉。
以前外婆是全家最喜欢过年的,外公排第二,他排第三。
这一年外公不在了,但家里年味依旧很浓。
该有的菜一个不少,大门前高高挂了红灯笼。
贴对联的时候是沈明雾去打的下手,外婆贴的时候问他,歪不歪?正不正?他学着记忆里外公的样子,仔细地比对,然后说很正,很好。
以往包饺子的时候,一般是外公外婆凑在一起,将活计搬来茶几上,搬个小凳子坐下,边看电视边包。
沈明雾则是给外公外婆打些没有他做也无伤大雅的下手,比如将外公擀好的皮递给外婆,将外婆包好的饺子在笼屉上码得更整齐一些。
他边帮忙,边听着外公外婆打趣聊天。
他们俩说话总是很有意思,一点点小事就会说得妙趣横生,停不下来,但偶尔也会有几个奇怪的节点,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个人会同时陷入沉默。
这个时候沈明雾就会转移话题,比如讲起自己的成绩,讲起今天发生的趣事,或者讲起他最近好像有长高。
等年夜饭全部做好,大家上了桌,三人干杯发出叮当脆响时,外婆会说出那句她每年过年时必说的总结语。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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