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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余光里是二人层叠交织的衣裾,听着远方人家喜事合卺的热闹声响,好像心跳也随之高扬几分。
那边满院宾客喧天,绣阁灯明,面前的城墙浸着沉阔夜色,一晃眼,二人绛红的衣衫,凭空多了些正红颜色的模样。
“天知道得你一句‘有些喜欢’,是多么不容易……”
云谏捻起她的袖摆,抚过花绣,轻声笑道:“换作两个月之前,我甚至不敢想象,竟能听见你对我说这句话……”
但人心贪而忘止,尝到了甜味,妄求便会更嚣张。
衣摆晃动,折痕带来细微的痒麻,黎梨忍不住想从他手里扯回衣料。
云谏早有预感,握紧了不肯放。
她不满地抬脸看他,却见他勾指又蹭了蹭她的脸颊。
“但是还不够,再多喜欢我一些。”
短短一句话,黎梨却听出了些不讲理的霸道。
她失笑道:“都说兵家取夺在谋,最讲究沉稳内敛,你倒好,有什么心里话都直接往明面上说。”
云谏不在意:“在你面前,我算哪门子兵家。”
“那算什么?”
云谏撑手起来,坐到她身边去,与她一起迎着凌空的晚风,语气坦荡:“算个裙下之臣。”
黎梨笑道:“真是好没出息。”
云谏带她转向城池,二人登上望塔良久,但时至此刻,他才正经将视线落到蒙西县城的夜色中。
“很有出息了。”
云谏说道:“这已经是我最有出息的自认了。”
若她知晓他心里的患得患失,就会知道他能当个裙下之臣已经甘之如饴。
最怕就是他什么都不是。
毕竟……
察觉到她转过来的视线,云谏笑了下:“你忘了那神棍给你算的命定姻缘了么?”
“那两道卦语,我没一道对得上的。”
黎梨恍惚想起这回事。
她迟疑道:“你相信他说的?”
“我不信,”
云谏轻声应道,“但也免不得在意,尤其早些年你与我疏离,更让我觉得自己与你无缘,甚至连个过客都算不上。”
夜空清朗,他居高移远了视线,远眺山间的蒙西盆地,似乎能从城池的溪桥芳树与万家灯火之间看到谁的身影。
他连过客都算不上,但有些人却能天生合上卦语,受那玄乎的天命承认,仿佛往后也不必费心工夫,只需自然而然,就能轻易赢了他。
想想今夜初逢时,她开口便唤错的两声名姓,真是令他……
云谏叹道:“好嫉妒。”
嫉妒什么?
黎梨一时茫然,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只隐约见到喧闹夜集中熙攘的百姓身影。
她琢磨着那夜集里面是否有什么了不得的人事,云谏的心绪却已经兀自走远。
他没来由地想起许多年前,一场京郊泛舟,时逢初夏,小雨忽至,湖面意外地升起了丝丝凉意。
众人的夏季衣衫难免单薄,黎梨挨着围炉也被冻得瑟瑟。
满船的人就永宁侯府的小世子带了件薄斗篷,对方将那件斗篷披到了她的肩头。
云谏看着她一身浅色裙衫被马蓝色的斗篷掩盖,毛绒的乌领埋住她小半张脸,衬得她的口脂都艳红了颜色。
她披着暖绒的斗篷,很快便恢复了精神,又笑意灿然地四处转玩,路过他身边时,他闻到那小世子惯用的熏香味染了她满身。
发梢到衣角,都是其他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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