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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人各自平复,褚归接着写规划,贺岱岳拿着蒲扇替他扇风,板凳下蚊香升起袅袅青烟,褚归穿着长裤套着袜子,把防护做到了极致。
贺岱岳弯腰挠了下脚腕,被褚归吸引来的蚊子无从下口,饥不择食地落到了他身上。
后院母鸡下了蛋,咯咯哒地叫着,三只母鸡,平均一天能有两个蛋,潘中菊往日一个不舍得吃,全攒来拿到供销社换钱。
贺岱岳上辈子收拾潘中菊的遗物,床脚下的地坑里,小木盒
里放满了钱票,一数有上千块,几年来贺岱岳寄的钱潘中菊一分没花,年底结算公分还倒攒了钱。
“我去捡!”
褚归像个孩子似的小跑到后院,从鸡窝里摸出热乎乎的鸡蛋,放到米缸里,这样不容易坏。
潘中菊住院期间家里的鸡是贺大伯在照料,他早晚来一次,并非怕人偷,而是担心老鼠作乱。
“我刚数了下,缸里有三十个蛋了,要卖么?”
褚归洗了手,把凳子搬到厨房与堂屋的过道处,那有穿堂风,吹着凉快。
贺岱岳家的小土房结构简单,进门是堂屋,堂屋左边两间卧房,靠外一间是贺岱岳住的,里侧则是潘中菊的卧房,厨房与堂屋的过道在潘中菊卧房墙后,中间隔着杂物房。
“不卖,留着我们自己吃。”
贺岱岳道,鸡蛋送去供销社一毛三个,三十个鸡蛋方能换一块钱,不如让潘中菊和褚归吃了补补身体。
贺岱岳跟潘中菊骨子里其实一个样,对自己节俭,对别人舍得,他早上煮了两个鸡蛋,潘中菊一个褚归一个,而他则是稀饭小饼配咸菜。
临近下工,褚归把米饭焖在锅里,去老院子接潘中菊。
“等等,成才啊,你潘大娘干了一下午的活儿,你给她记上两公分吧。”
王成才是村里的记分员,铁蛋奶奶拖出一个装玉米芯的箩筐,虽然潘中菊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但干了活该拿的工分得拿,甭管两分三分的,到年底多少能折算一点。
“不用不用。”
潘中菊摆手拒绝,“该我谢谢你们不嫌我添麻烦才对。”
“要的要的!”
王成才给潘中菊记了两分,“潘大娘,我把你名字加上了啊。”
潘中菊笑着谢过王成才,原来瞎了眼一样能挣工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进了家门,潘中菊欢喜地跟褚归分享她下午干活挣了两个工分的事,嘴里念叨她今儿去晚了,明天按时出工,一天估计能有五六个工分。
她之前天天拿八九个工分,属于村里女人中佼佼者,如今瞎了眼,也比村里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强。
褚归夸潘中菊能干,不知不觉间和她聊起了安书兰,听褚归讲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是安书兰做的,潘中菊直说安书兰厉害,她摸着褚归衣服上的针脚:“你奶奶手艺可真好。”
潘中菊的针线活仅限于平日里缝缝补补,汗衫褂子之类的她勉强能做做,完全比不得安书兰的水平。
“嗯,我曾奶奶原来是王府里的绣娘,我奶奶打小跟她学,打算继承我曾奶奶的衣钵,后来不是王府没了么,曾奶奶便在京市开了间成衣铺子,正好挨着我家医馆。”
褚归语气怀念,他想安书兰、想褚正清他们了。
潘中菊和贺岱岳父亲的故事说来普通,跟多数村里人一样,到了年纪经人介绍,互相觉得合适,接着就是定日子办酒。
贺家跟潘家都是实在人,公婆大度和善,兄弟互相帮衬,没啥糟心事。
随即提到贺岱岳父亲的意外去世,潘中菊并未表现出多难过,近一十年过去,当初的悲恸早已成了伤疤。
娘家人劝潘中菊改嫁,
她一个女人带着几岁的小娃娃过活哪是件容易的事。
潘中菊动摇过,
但她狠不下心把贺岱岳丢下,
带着贺岱岳改嫁,她又怕男方家对贺岱岳不好,最终放弃了。
贺岱岳的外公外婆可怜潘中菊命苦,时常帮衬她。
等贺岱岳长大进了部队,眼见着生活渐渐有了好转,却赶上了三年**。
“我回回过去他们回回说有吃的,直到他们去世,岱岳舅舅才跟我说了实话,哪有什么吃的啊,全是糠壳。”
潘中菊抹泪,褚归递上手帕,暗自懊恼说错了话,若非他先说起过往,怎么牵扯出潘中菊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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