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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句话,何维先是笑,随即又是苦笑:“当初为了盐糖,余杭何氏依托于雍明太子,结果却将把柄留在了崔泽手中,故而家父日日不安,生怕陛下哪日知道怪罪下来,连累余杭何氏全族。”
“下官真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心胸竟然如此开阔。”
何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来,“若是早知陛下会轻轻放过,我等何须受崔泽的威胁逼迫?”
然而齐滺却慢悠悠地说:“陛下心胸开阔?你想多了。
盐和糖的事我们不予追究,一是因为你们开办这些产业的时候还在乱世,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随意收缴到底不好;二则是你们供给百姓便宜的盐糖,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好事。”
“但是吧……”
齐滺拉长了声音,“你们向百姓随意收税供给叛军,这可就不是贩卖盐糖这样的小事了,等着陛下的雷霆之怒吧。”
何维:“……”
何维想哭。
何维苦兮兮地唤了一声:“院使大人……”
齐滺却十分冷漠地摆摆手:“叫爹也没用。
崔泽拿来威胁你们的当真只有贩卖盐糖吗?少打马虎眼,怎么不说说你们这些年贪污受贿、兼并土地的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得有迟早都得吐出来的准备。”
何维当真是被训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见何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齐滺给完巴掌,也想起来要给个甜枣:“想开点。
现在陛下还要用你们,不会赶尽杀绝的。
就算有朝一日用不着你们了,也不会卸磨杀驴的。”
这个安慰还真有点用处,何维的脸色勉强好看了那么一丁点。
齐滺微微倾身,对着何维说道:“小何大人,你是一个聪明人,也算得上一个好人,今日我便给你指条明路。
陛下需要的是听他话的臣子,同时也得是能办事的臣子。
‘安分’,这个词,你懂吗?”
安分,既是劝告,又是敲打,何维只听得浑身一凛,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
齐滺:“你们听话,在扬州安安分分做你们的刺史郡守县令,对上忠君爱国不结党营私卖国求荣,对下善待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能做好这两点,其他处有微瑕也不是什么大事。
千古能臣才有几个?你们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便已是天大的功劳了。”
何维若有所思地点头。
见他明白,齐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九月了,又快要过年了。”
过年?
何维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不过转瞬,他便忽然间想到,上个新年,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得像个孩子的院使大人,和不远处像个杀神的帝王在昌黎掀起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腊八起就算过年,过年就不好流血杀人,所以昌黎韩氏活到了次年的正月十五之后。
可是,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呢。
所以,陛下是打算先杀人,再过个好年吗?
何维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何维下意识一抖。
他睁大眼睛向不远处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内侯官竟然和几个叛军缠斗在了一起。
何维当场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叛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何维的大惊小怪,齐滺却显得平静得很:“你出卖了崔泽,难不成崔泽是傻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着齐滺平静的表情,何维这才意识到齐滺早有准备,他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他亲眼看到不远处有一根藤蔓冲着齐滺的方向卷来。
这一刻,何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僵硬了:“院使大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侯十三看到突然出现的藤蔓,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小齐大人!”
齐滺下意识想起身,然而还没等他动身,他便感觉腰间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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