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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织儿看着那流人的背影,默默听着她们说话,抿唇没有言语。
坐在大石上的顾兰,眼见那流人走近,顿时以手掩鼻,蹙眉嫌弃地避开身子,生怕染了脏污一般。
村口嬉闹的一群垂髫小童,却是围上去,有几个调皮的跟在那流人后头,故意学着他做出一瘸一拐的样子,引起一阵哄笑。
更有顽劣的,挤到那流人身侧,挨着他的右边狠狠一撞,那人本就身子不稳,加上提了重物,到底没承受住这么一击,身子一斜,猛地摔倒在地,手中木桶脱手坠落,满桶水尽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顽童们丝毫不知错,反是鼓掌拍手叫好。
那撞人的正是牛二婶家的,牛二婶瞧见这幕,可是气得不轻,顿时高声怒斥,“二虎子,你个臭小子,谁教你这般欺负人的!”
见牛二婶提着挖野菜的锄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几个孩子高喊着一哄而散。
那只失了水的木桶顺着倾斜的泥地咕噜噜地滚了好远,恰巧滚到了苏织儿面前。
苏织儿迟疑地盯了那木桶片刻,才将它提起,快走几步,停在那流人前头。
想是方才那跤摔得不轻,那流人紧皱着眉头,站起来的动作颇为费力,苏织儿见状,忙搁下木桶,下意识弯腰想扶他一把。
然还未全然伸出手,却见那人陡然抬首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尽是如檐下冰棱般锐利的凉意,苏织儿心下一颤,五指蜷起,又缓缓将手缩了回去。
他并不愿她相帮!
苏织儿隐隐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若在这般狼狈的时候,连站起来都要借助他人,对这人而言无疑是种屈辱。
他当是想试图维持自己那一点点的,仅剩的微淼的自尊。
她眼看着男人倔强地挣扎着站起来,那双眼眸在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后,又复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神采。
他垂首看了眼湿漉漉脏兮兮,沾满了泥渍的棉袍,一言不发,重新提起木桶,转身再次跛着脚一步步往河岸边去。
苏织儿本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似乎说什么也不合适,只能静静看着那流人远去。
她很好奇,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徒具形骸,却没有魂儿的模样。
抿唇思索间,一个略带嘲意的声儿在苏织儿耳畔响起,“你还真不挑啊,是个男人便要勾搭,不是说你爹也是流人嘛,我瞧着你和那流人还挺相配的。”
听着顾兰毫不遮掩的嘲笑,苏织儿面上却无丝毫不虞,反转而笑道:“阿姊,我今日摘了好些柳蒿,新鲜得紧,你瞧瞧。”
说着,她将竹篓抱到胸前,特意凑近给顾兰看。
顾兰随意瞥了一眼,却不想苏织儿将篓子一颠,里头尚且还沾着泥的柳蒿一下在她身上落了好些,让她靓丽的新衣留下了不少泥点子。
“啊!”
顾兰顿时尖叫起来。
“呀,对不住,阿姊,我给你擦擦。”
苏织儿忙替顾兰擦拭,然她那刚挖了野菜的手也实在说不上干净,反将顾兰簇新的衣裳越抹越脏。
“你走开!”
顾兰气得两腮鼓鼓,一把将苏织儿推开,疾步往家的方向而去。
她心下实在厌极了苏织儿,不但占了原独属于她一人的屋,还生的一张勾人的面孔,常是占尽了风头。
然转念想到什么,顾兰的气就消了一半,因得过了明日,她就再也不必见着她了。
翌日才过四更,天还未亮,孟氏便自榻上起了身,她哼着小曲儿,心情格外得好,难得亲手做了早食,还破天荒多舀了小半碗的粟米熬粥。
光是想着今儿那死丫头便能被孔家的人接去,她能拿着一大笔银两,心情就格外得好。
熬熟了粥,天儿也蒙蒙亮,孟氏正打算去叫众人起身,然走到西屋门前,却听一声尖叫陡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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