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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沈浮不会放她走,她太了解沈浮,斩草不除根的事,他从不会犯这种错误。
姜知意擦掉眼泪:“阿娘,我要和离。”
“不行,”
林凝说了太久,有些焦躁,“要和离,除非我死了!”
四周安静得很,姜知意凝着呼吸,眼泪不再掉了,眼下,是长久的空,到处都空得很,可偏偏,她找不到任何容身之处。
沈浮一直看着她,看她落泪,看她委屈,看她从尖锐倔强,变成现在沉默安静的模样。
她眼睛里的光没有了,她现在,是燃烧过后彻底的冷寂,灰烬一般,毫无生气。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他其实没必要让她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是让她喝下落子汤,如果她非要和离了才肯喝,他也并不需要让她在母亲跟前这么为难。
他是恶人,他从来都是恶人,恶人多做一次恶,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浮上前一步,拿起落子汤:“好,我答应。”
他低眼,目光清明,直直地看住她:“你喝落子汤,我与你和离,无论这孩子是死是活,从此都与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姜知意出乎意料,对上他深如古井一双眼。
心头迟钝着,涌起一股迟来的解脱感,没想到在这时候,他居然答应了。
他从来都是出手必中的性子,他既然答应,便是母亲,也拦不住他。
“不行!”
林凝发了急,“尊长不同意,谁敢和离?”
“夫妻之间的事,夫妻两个解决,不需外人插手,”
沈浮并不看她,深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姜知意,“我同意,她同意,足够了。”
不等林凝再说,抬手道:“卫队。”
丞相卫队鱼贯而入,手执兵刃圈住他们两个,将其他人牢牢隔绝在外,姜知意瞥见许多卫士头脸上有伤,这让她觉得古怪,然而此时千钧一发之际,念头只稍稍停了一瞬,立刻又转去了别处。
沈浮慢慢往书案前走,他得拿纸笔,还有和离书要写,却在这时,听见姜知意说道:“不必,和离书,我早已写好了。”
沈浮停步,很好,竟是连和离书,也早就写好了。
他看着她走去墙边的箱笼,开了柜子,又打开一个匣子,胸口的伤疼得厉害,疼得眼睛都有些花,沈浮看不清那匣子里放了什么,只看到她拿着两张纸走过来,摊开来放在桌上,沈浮低眼,看见和离书三个字。
她的字一向很漂亮,娟秀流丽,柔软中带着骨节,眼下她用这笔字,亲手写了和离书。
边上,林凝还在怒声争辩,沈浮听不见,目光一点点,掠过这写满字的纸。
他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名字,锦乡县子长子沈浮,清平侯二女姜知意,当年的婚书上,也有这两行字。
“除了方才我说的那些,还有一条,”
姜知意在说话,“孩子若是能活,不仅与你没有关系,与沈家,与你母亲,都没有半分关系,你须得约束他们,不得吵闹索要。”
她想得很周到,她办事一向妥帖细致。
事到临头,他越发清楚这妥帖细致意味着什么。
沈浮抬眼:“好。”
他看见她的眼睛一点点的,重又亮起来,她道:“不仅要口头承诺,还要你把这些条件,亲笔写在和离书上。”
这也不值什么,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必要为了这些细枝末节跟她计较。
沈浮定定看她一眼,提笔书写。
姜知意有点紧张,鼻尖沁出了汗,他写得很快,他是一笔铁钩银划的好字,与他谪仙般的容貌不同,他的字杀机四伏,张扬锐利,眼下他正用这笔字,在和离书末尾,写上他的保证。
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放松,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写完,姜知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眼下,就只剩下两个人亲笔签名,按上手印了。
印泥也是早就备好的,姜知意取来揭了盖子,沈浮没有接,他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那红得像血一样的印泥。
姜知意等了片刻,恍然反应过来,她还没喝落子汤,他从来都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要她先喝下落子汤,他要她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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