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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铁巷青石板上的积雪被官靴踏成泥浆,二十名漕兵押着十余辆马拉的大车,碾过扬州城的满巷子的爆竹屑。
杜延霖端坐在马上,青色獬豸补服在寒风中猎猎翻卷。
“杜秉宪,积欠盐课的十六家盐商已经清查了十一家,前面就是第十二家盐商顾家的祖宅。”
钱禄策马靠近,腰间雁翎刀撞得马镫铮然作响:
“顾家原是两淮八大盐商之一,只是前年十船盐运输时在松江府遭了劫,同时顾家库房也莫名起火,这一下子损失几十万两,因此顾家就此破产败落。”
“哦?”
杜延霖勒缰驻马,望着门楣上残破的匾额,“忠厚传家”
四字大匾上的金漆剥落了大半:
“本官记得,顾家积欠的盐课是这十六家盐商中最多的?”
“是,”
钱禄忙不迭从怀中掏出账簿:
“顾家历年积欠盐课十三万九千七百五十五两,这还是去年盐司将其宅中器物尽数变卖抵课后的数目。”
“十六家盐商一共积欠三十万两,他顾家一家就占了一半,看来确实要好好查查。”
说着,杜延霖翻身下马,皂靴踏过顾家门廊前的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叩门。”
杜延霖一声吩咐,当即有两名漕兵上前去叩响了朱门上的铜环,鎏金门钹上的狴犴兽首早已褪成了青黑色。
斑驳的朱漆门扉吱呀裂开道缝,探出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这里是顾家的宅邸?”
叩门的漕兵问道。
“顾家早就搬出去了,这宅子...”
老仆话音未落,门内忽传来一阵令杜延霖感到耳熟的笑声。
杜延霖目光微微一凝——从门洞后转出的,竟是盐商总会会长周广麟。
周广麟仍旧是一身粗布麻衣,指间盘着串菩提佛珠,从门后转了出来,朝杜延霖作揖道:
“杜秉宪大驾光临,周某有失远迎。
只是眼下这处宅子已经改姓周了...”
杜延霖目光掠过周广麟,看向中庭中央的太湖石:
“周会长倒是会挑时候置业。”
“呵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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