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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延霖前戏做足了,尽管此时图穷匕见,徐鹏举还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双养尊处优、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杜延霖:
“哦?何处暗流?杜秉宪但说无妨!
老夫在这金陵地界,说话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挺直腰板,言语间既透着上位者的笃定,也含了庇护后辈的豪气。
旁边状若闲聊的张鏊、周正、郑晓等人,亦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他们对杜延霖这个敢言直谏、身陷诏狱而后竟然能在嘉靖、严嵩手下全身而退的后生本就存了几分好奇,只是碍于身份悬殊,平素故作矜持。
此刻见他与徐鹏举论及漕运,皆凝神屏息,侧耳倾听,不知其是何用意。
但听见杜延霖说道:
“国公爷请看,此船便是暗流之缩影!”
他抬手,精准地指向甲板上那些衣衫褴褛、神色麻木的运军:
“其一,漕军困顿,形同乞丐!
下官曾细查运军名册与粮饷发放。
一船额定十军,月粮不过数石!
这区区粮米,连自身果腹尚且艰难,遑论养家糊口、修补船只、应付沿途闸坝关卡的‘常例’打点?”
“船过淮安、济宁诸闸,闸官、闸夫层层索要‘过闸钱’、‘酒饭钱’、‘起锚钱’,名目繁多,如附骨之疽!
运军饷薄,又无他业,为求生计,只得年年预支、岁岁借贷!
债台高筑之下,便如那瓮中之鳖,任人拿捏!”
徐鹏举闻言眉头皱起,脸上红光稍褪,显出几分凝重:
“竟如此难捱?这……漕督衙门难道坐视不管?”
杜延霖不答,语速加快,锋芒毕露:
“其二,粮未离仓,已遭层层剥皮!
州县收粮,‘踢斛淋尖’、‘样米加耗’,浮收远超定例!
运军接手便是亏空!
为填窟窿、还旧债、备新费,盗卖掺沙、以次充好,已成定规!
更有甚者,勾结奸商,上等米私卖,陈米泥沙充袋!
待船抵京通,十船粮存其七已是万幸!
此等巨耗,吸的是江南膏血,蛀的是国朝根基!”
这番**裸的揭露,让侧耳倾听的张鏊、周正等人面色微变。
徐鹏举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愠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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