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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顶层的空气,冷得像是一块凝固的冰。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在陈庆之那张胡子拉碴、满是风霜的脸上,也照在沐瑶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面庞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达十米的红木餐桌。
桌上没有珍馐美味,只有两杯猩红的葡萄酒,和一瓶已经醒好的、贴着法文标签的顶级红酒。
“坐啊,子由哥哥。”
沐瑶微微举杯,嘴角的笑意温婉而疏离,仿佛他们不是在决定亿万人生死的谈判桌上,而是在当年的武安侯府后花园里赏雪,“这酒是欧罗巴那边送来的,说是路易十四的珍藏,口感有些涩,但回甘很长,像极了咱们这些年走过的路。”
陈庆之没有动。
他死死地盯着沐瑶,目光像是要穿透她那层华丽的红色礼服,看到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许久,他才缓缓拉开那张沉重的椅子,坐了下来。
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为什么要开门?”
陈庆之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因为我知道你要来。”
沐瑶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迷离,“我也知道,如果不让你进来,你会在外面站一整夜。
就像当年在沐府门口,你为了见我一面,在雪地里站了一宿一样。”
陈庆之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一下。
往事如刀,刀刀割在心头。
“那时候,我还不是什么革命军总司令。”
陈庆之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却并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那时候,你也还不是什么独裁者,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人总是会变的。”
沐瑶放下酒杯,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你看,当年的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喊‘我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现在已经能把半个世界都踩在脚下了。
而当年那个只会读圣贤书、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小侯爷,现在也能指挥两百万大军,把我的钢铁洪流打成一堆废铁了。”
“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沐瑶歪着头,看着陈庆之,“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
陈庆之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火,“你的代价就是裕城那十万具尸体?就是这五年来,死在饥荒、战乱、屠杀中的数千万人?沐瑶!
你看看这窗外!
看看那连营百里的军队!
他们每一个人,都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这就是你要的成长吗?!”
面对陈庆之的质问,沐瑶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消退,反而愈发灿烂。
“是啊,他们恨我。”
沐瑶轻声说道,“如果没有这份恨,他们怎么可能在大雪天里光着脚行军八百里?如果没有这份恨,他们怎么可能抱着炸药包冲向我的坦克?如果没有这份恨……你陈庆之,又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副钢铁般的模样?”
陈庆之愣住了。
他看着沐瑶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所以……”
陈庆之的声音在颤抖,“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从一开始,从你在镇北王府逼反萧逸尘,从你在南境搞独裁,从你对我发动战争……这一切,都是为了逼我?”
“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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