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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心里也生着痘,隔着衣裳,高热的手掌汗涔涔地暖着她:“昨天……都是因为伊,想着再过七个月,这小人儿该出来了,我跟姑姑正给伊选料子,顺手给你也做一身,到时候你们穿一样的,亲子装。
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
找了他的另一只手,一起捂在自己身上:“你摸过好几回,只是蒙在鼓里。
现在你再摸摸,是不是摸起来不一样?”
“是你想要的嚒?”
她凑到他脸上,想亲一亲,可是原本俊朗的脸上满脸痘,没处下口。
她不嫌他丑,她只怕亲一下给他亲坏了。
满头满脸的痘儿,正往外冒,破了如何?脓流出来怕不好。
感染?她只能躲着痘儿伸着翘鼻尖儿在他耳廓上蹭蹭,锲而不舍问他,“是你想要的嚒?万岁,醒醒,看看我,刚说的,你都听到嚒?”
撅着厚厚的红嘴唇,柔柔嘬他的唇,他鼻下幽幽的热气喷在她柔软粉红的唇珠上,她盯着这张丑脸,小时候看漫画,总觉得画的天花太夸张,等到自己亲眼看,才觉得漫画克制,真人更可怖。
若不是他,她早“嗷呜”
一声跳出八仗远。
可现在是他,紫的斑珍珠样的痘儿,是他。
她目不交睫盯着他,他仍躺着,一动不动。
她心里幽暗纠缠。
为什么是他,几个主子里就他得了,还有几个染病的都是太后用老了的宫女,所以才传着是说蒙语的人。
他累坏了,他从入冬就病歪歪的,伤风、泻肚子,他一直没强健起来;若不是他这样,她早想法子给他种痘了。
她对他惦记的就这点儿事儿,怎么千防万防,给天花抢在了前头。
“咕噜”
,她肚子暗叫一声。
她躺回去,对着他娇声娇语:“你看,本来吃饱了来的,走了两趟,又饿了。”
手摁着他的掌,在肚上揉一揉,“都是伊,一吃就饱,一会儿就饿。
以前还能三顿五顿叫小厨房送来吃,现在?今儿就吃了两顿,没有你护着我,怕是有饭吃就阿弥陀佛了。
衣裳也没得选,今儿晚上那么冷,静妃只让我穿小宫女的夹棉袍子,首饰也都给她短下了,要不她不放我出来。
可我洗了头,姑姑攒的炭,都给我洗头了,你闻闻,香的……”
她哆哆嗦嗦伸手解了头发,一头乌发泄在枕上,淡淡的桂花香。
他爱玩儿她的头发,捡一缕绕在手指头上,一圈一圈,绕指柔。
她学着他的样儿,绕了一缕头发送到他鼻下:“在我们那儿,有的人是洗了头才能见的,还有的人,是洗了头也不想见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嚒?你醒了我告诉你。”
小心把他的手放回去,她钻到被窝里,掀了衣裳细细看她的小肚子。
等再枕在枕上,她郑重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想着法子找好吃的,穿的嘛,冻不着就成。
自从有了这个小东西,我特别抗冻,要不是刚刚穿太少了,我根本不觉得冷。”
说着,她转个身,背对着他,不敢看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要不是有伊,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活着有什么趣儿。
没有妈,有个爸,就是个摆设,只会给钱;爷爷奶奶是好的,爱我,可是总觉得像缺点儿什么。
再没有人像你这么爱护我。
爱人容易,被人爱却不容易,能让人爱也很难,三十多年,尽是苦头。
够了够了。”
她在枕上摇头。
“可是既然有了肚儿里这位,我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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