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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打磨地差不多了,宋云深踱步朝外走去,赶去下界将法器送去,此刻站在时聆面前,他弯着腰催促道:“快试试如何。”
时聆拿着墨笔不知所措,看了眼辞林想去问他的意思,辞林朝着她稍微点头,时聆这才定下心,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前一挥。
顷刻间山摇地晃,骤风吹起满地落叶,时聆也被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而旁边的掌灯身形小,直接被卷起飘在空中,宋云深顺手一捞,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提在手心。
狂风如野兽般咆哮着席卷而来,即便是寒风肆虐,两位神祇依旧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淡定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宋云深放下掌灯,待她站稳后,冷静地整理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动作从容又优雅,他瞥了眼身旁的辞林,笑道:“的确厉害。”
辞林从她手里取下笔,看似不经意地转了几下,霎时间疾风骤停,深山逐渐归于平静,他又将笔还了回去,低叹道:“让你试试,没让你把山掀了。”
时聆眉眼低垂,墨睫轻颤几下,心虚地捏着衣角嘀咕道“没注意。”
“无妨。”
宋云深撇开额前凌乱的碎发,伸出右手,便见他的掌中出现个纯净洁白的花苞。
纤瘦的长指略微弯起,花苞徐徐浮升,最终停在时聆面前,紧接着,宋云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佛前有花,名优昙华。”
随着他的话音,手心的花苞缓慢绽开,露出点鹅黄的花蕊,纯白的花瓣犹如冬日白雪。
宋云深抬眼,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盯着她:“千年而生,弹指即谢。
时聆,你说其中关键是前者还是后者?”
眼前的优昙周身泛着莹莹白光,在黑暗中照出一似光亮来,这点微弱的明光映在时聆眼中,她稍稍侧过头,抿了抿唇道:“听不懂。”
眼前这位天君甚是古怪,平白无故地给她送了法器,还说许多似是而非的话,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目光投向辞林。
觉察到她的视线,辞林冲着她温柔一笑,伸手抚平她头顶微乱的发丝,宽慰道:“随意答即可,不用想太多。”
雪白的昙花飘动着,落在时聆肩头,微茫的白光若隐若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很淡:“千年如何,刹那又如何,不过是一死一生,转念之间。”
“我已经知道了。”
宋云深凝视着她肩头的昙花,倏尔轻笑,“这银昙看样子挺喜欢你的,我就不带走了。”
他并未多言,偏过头朝着辞林颔首道:“东西已送到,我先回去了。”
“慢走。”
辞林温声道。
待宋云深离开之后,压迫感瞬间消失,山间的精怪恢复如常,丝毫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掌灯从时聆身后探出双眼睛,拽了下她的衣裙,小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时聆没出声,只悄悄对她比了个口型:“不知道。”
肩上的银昙舒展着花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辞林想去碰它的花蕊,却别无情弹开,他收回手笑了笑:“不愧是佛前银昙,竟真有些灵性。”
他难得起了点坏心思,状似不经意地道:“只是可惜,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要败了。”
说完他还长叹一声,模样甚是惋惜。
银昙身边的白光亮得晃眼,像是在无声抵抗,时聆摸了摸它的花瓣尖,哼道:“怕什么,不还有好久么,走,带你去山里转转。”
她牵起掌灯转身就往山上跑去,肩上还搭着一朵盛开的昙花,辞林没跟上去,倚在树边上安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远去。
似乎感觉到什么,时聆回眸看了一眼,月色下他的面容迷蒙恍惚,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地面,显得寂寥又冷清。
像是孤身走过了漫长的千万年岁月。
…
日月更迭,寒暑交替,转眼间已过百年,彼时的时聆已初露锋芒,法力堪比天界的神仙。
这么些年来,宋云深经常下界探望,每次在山里找到辞林的第一句,就是问时聆在哪。
或是教她功法,又或是与她闲谈,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君,似乎对她青睐有加。
然而对于掌灯,宋云深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是淡漠而又疏离,也不会教她什么,只是随口叮嘱她好好修炼,再没有其他。
如同山间杂乱生长的野草,毫不起眼,无人在意,但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躲在暗处窥探光芒的日子。
此日,时聆坐在树枝上,耳边是轻柔的风声,摇晃的树叶遮住她的视线,树下传来婉转清甜的女声,正拖着语调喊她:“时——聆——”
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聆懒散掀起眼皮,往下瞥了眼,只见掌灯一袭红裙如焰,明艳招摇,她双手叉在腰间,不停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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