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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个官老爷似的拖了矮墩往中间一坐,斜对着门口,可看到外面庭院里被细密雨水亲吻的蓊郁植株,竟觉得有几分惬意。
这令他想起住在淮南的那一阵子,盛夏雨季,绵绵密密的雨总是不停,许多事不能做,日子悠闲得简直令人发指。
若将来还能去淮南住一阵便好了,哦对,要带上朝歌。
沉浸在美妙畅想里的裴老师完全将现实给抛了,直到徒弟拎着热茶水进来,他才倏地起身,站直了身体潇洒地说:“药瓶放在桌上了,你倒三颗出来碾碎了混在热水里给我。”
南山闻言照做,乖得一塌糊涂。
她最终将一小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到床前,转眼被裴渠接了过去,说:“为师来喂就好,你坐着吧。”
裴渠坐在床沿给沈凤阁喂药,看姿态倒很像个称职的小侍女,可动作还是粗暴了些。
南山在一旁干看着,问道:“先前就将解药给我不行吗?为何一定要老师来喂呢。”
“喂一次是好不了的,之后还得看情况再添减,单给你解药我不放心。”
“其实老师只是不想让学生给台主喂药吧。”
“是这样没有错。”
裴渠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真实心思。
安静了一会儿,南山又问:“先前让我给台主报告太师病危的消息引他过去,若台主偏偏不去,计划岂不是会落空?”
“按照他的脾性,他会不去吗?”
裴渠继续给沈凤阁喂药,淡淡地说:“就算他不去给他下药也很容易,爱吃鱼鲙是个了不起的弱点。”
“但这招也太……”
“太师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怕政局变动他会被人诛杀故而想保住他性命。
沈台主性格很差,要劝他逃走或是躲起来几乎不可能,将他药晕当然最省事。”
裴渠说得漫不经心。
南山看看沈凤阁衣服上少量的血迹,又问:“老师这个药令台主呕了血,会不会太伤了。”
徒弟对台主的过分关心令小气的裴老师有一点点的不愉快。
他给沈凤阁喂完最后一口药,淡淡地撇清:“与我的药没有关系。
他呕血是因为急火攻心,大概是气疯了。”
老师说完将空碗递给徒弟,自己走到木盆前仔细洗了洗手,认真擦干后又听得徒弟问道:“昨晚骊山行宫当真有大动作?”
“具体的我还未听说,但如果顺利应该不会瞒太久。
近来常参都已停了,老家伙们虽有的是时间陪圣人耗着,但卢节帅还在,便等不起。
若圣人身体的确已到无法视事的程度,宣布诏书大约也就这几天的事。”
“会顺利平稳地过渡么?”
“不会。”
裴渠将手巾放回架子上,平静地说。
“会有什么波折呢?”
南山试探地问道。
“朝中这些年一直是高压控制着,圣人一旦失权,贸一看似乎是解除了高压,但事实上却没这么简单。”
他转过身看向南山,不急不缓道:“朝中为何会高压,这些年又是如何一直保持这样的高压,令朝臣不敢轻举妄动?”
南山细想了想,回了五个字:“酷吏与内卫。”
“没错。”
裴渠续道,“酷吏是明面上的,内卫是暗中的,这两者之间牵连颇深。
内卫大多隐秘而不为外人知,打探消息的本事可能令人难以想象,内卫所获知的消息呈递到圣人手中,圣人则利用酷吏去办,一抓一个准,办起案来根本不会含糊。
久而久之,朝中人人都明白,只要有内卫存在,自己便处在监控之中,随便做错点什么就可能出大事,所以都变得谨小慎微,不敢多有造次。
人人自危不过如此,所以这些人大概痛恨内卫和狐假虎威的酷吏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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