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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
她跑到崔韫枝面前,微微喘着气,压低声音道,“奴婢听清楚了!
赵大人领着那位老爷和小姐去了西跨院的‘听松苑’,那是最好的客院了!
赵大人对那位老爷十分恭敬,称呼他……称呼他‘舅老爷’!”
舅老爷?崔韫枝心头一震。
禾生喘了口气,继续道:“那位小姐……赵大人称她为‘表小姐’。
听赵大人安排的意思,舅老爷是来燕州办事的,但表小姐身子弱,需要静养些时日,所以……所以……”
禾生偷眼看了看崔韫枝的脸色,声音更低了些,“所以表小姐要暂时借住在咱们府上!”
表妹?!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崔韫枝的心上。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连指尖都冻得麻木了。
沈照山的……表妹?
一个如此年轻、美貌、气质清贵、一看便是精心教养长大的姑娘,要在沈照山的府邸里……借住?
况且她是知晓沈照山一部分家里事的,他哪儿来这个一个娇俏可人的中原表妹?
崔韫枝扶着廊柱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想起那少女看向自己时,那惊艳之后迅速收敛、归于平静的眼神。
那不是单纯的欣赏,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种潜在的……衡量。
她想起沈照山那声掷地有声的“内子”
,想起他掌心灼人的温度,想起他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时,自己心头那片刻荒谬的悸动。
而此刻,一个身份明确、家世匹配、宛如娇花照水的“表妹”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炭盆里未尽的余烬仿佛重新燃起,烧灼着她的心。
袖中那冰冷的纸团触感,与眼前这“表妹”
带来的无形压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节度使府,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这里,是沈照山的府邸。
他可以给她一个“内子”
的名头,也可以随时接纳一位需要“静养”
的、门当户对的表妹。
而她自己呢?一个被掳来的、身份尴尬的亡国公主,一个袖中还藏着“杀了他”
密令的囚徒。
崔韫枝望着西跨院方向那片被灯火映亮的天空,只觉得深秋的夜风从未如此刺骨。
*
夜色渐浓,节度使府华灯初上。
崔韫枝心绪不宁地坐在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炭盆里那点未烧尽的残纸已被她慌乱间彻底拨弄掩埋,但“杀了他”
三个字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心底。
而西跨院那位不期而至的“表小姐”
,更如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不安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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