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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有这些汹涌的情绪,最终都被一个最简单、最原始、也最汹涌的念头覆盖、冲刷、乃至湮灭。
他没死。
沈照山没死。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不合时宜的暖流,瞬间融化了冰封数月的心湖,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和后怕。
可紧接着,被欺瞒、被独自抛下承受痛苦的愤怒又如毒蛇般抬起头,嘶嘶地吐着信子,让她恨不得立刻将他摇醒,质问他,甚至……掐死这个总是自作主张的混蛋!
她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撕扯中僵立着,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身后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吱呀声。
她没有回头。
明晏光端着刚煎好的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浓郁的药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看着床边崔韫枝静默的背影,又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沈照山,沉重地叹了口气。
“殿下……”
他斟酌着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心虚。
崔韫枝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很显然在不满他的伙同隐瞒。
“你也闭嘴。”
明晏光立刻噤声。
他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蒸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视线在崔韫枝风雨欲来的神情和沈照山毫无生气的面容之间徘徊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他一直昏迷着,前几日才醒过来一次,但伤势实在太重,根本没脱离危险……殿下,我知道他这事儿做得混账,该死……但他……但他怕自己终究挺不过这一关,若让你空欢喜一场,届时你会更……”
他的话没能说完。
崔韫枝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不再是刚才那种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极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叹息:“药给我吧。
多谢你,明大夫。
你先出去,我来喂。”
明晏光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确定她暂时不会把药碗扣在沈照山头上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有劳殿下。
药需得趁热喝。”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药汁的热气在空气中缓缓扭动,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崔韫枝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端起了那碗浓黑苦涩的药汁。
她用瓷勺轻轻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递到沈照山苍白的唇边。
然而,他昏迷中牙关紧咬,唇缝微启,药汁根本喂不进去,大多沿着嘴角流了下来,染脏了颈下的软枕。
崔韫枝蹙着眉,用手帕擦拭着淌下的药液,心中一阵愤懑:就该让你疼死算了。
可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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