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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沈照山没有像平常那样冷冷地哼他一声,或是干脆无视他,反而抱臂转身抬眸,朝他挑了挑眉。
“叫你媳妇儿给你摆去。”
好长的一句话,好不可思议的内涵。
博特格其见鬼似地看了沈照山一眼,又看了看完全没搞明白他俩在干什么的崔韫枝,愣怔过几秒后开始吱呀乱叫着跳脚。
“沈照山,今儿真是见了鬼了。”
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表弟,博特格其那么大一个块头,竟然嘤嘤呜呜地拱回了琼山县主怀中,指着他们跟前那一堆吃剩的碎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琼山县主笑了,一晚上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崔韫枝发现,她这个笑容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好像放下了许多东西般的、快心一笑。
但是那只有一瞬,很快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静默的女子,剥离于热闹喧哗的宴会之外,目光没有焦点地平视着远方。
这只是一晚上熙攘喧闹中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插曲,一切还在继续,琴师的歌声忽然变得绵长,像是要把敕连川千年的月光都酿进曲调里。
博特格其被人拉着吃酒,他气不过,便要拿着沈照山也来吃酒。
崔韫枝很能发现沈照山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变得醉醺醺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他像旁的昆戈男子一般豪饮过。
但她听着四周远方山岗传来的不那么明显的起伏的号声,看着渐渐松弛下来的这一方土地,又想起琼山县主对自己的嘱咐,还是跟着博特格其一起催促沈照山去喝酒。
沈照山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看得崔韫枝背上一紧,心扑通扑通跳着。
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别的。
但沈照山没有拒绝,他竟然真的拿起博特格其手中那一坛子酒,然后起身高高举过头顶,一饮而尽。
四周刹那寂静,仿佛一切的喧哗被按下了暂停键,唯余下胡琴的琴弦微微震颤,在夜里拨开一片云波。
然后那空坛子被砰地扔在宣软的草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崔韫枝脚边。
四周的热闹欢快又在霎时回来了,沈照山身上仿佛有着一切的开关,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包括他喝干净的酒,包括他带过来的人。
沈照山今晚确实兴致很不错——崔韫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能推定他快意与否的能力,譬如现在,尽管他起身推着博特格其要打架,崔韫枝却不觉得她是真的生气。
恍然间,她想起刚来时,自己害怕地连营帐都不敢走出去的日子,栗簌似乎与自己说过,在昆戈,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亲兄弟,明打架。
说栗簌,栗簌就到,她趁着沈照山不在,悄悄钻到了崔韫枝身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不远处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边吃果干,边与崔韫枝解释。
“海日古最不喜欢喝酒了,他上次喝酒,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呢……”
栗簌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转过话题没接着说。
“总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啦!
这一个臭博特格其就总是不信邪想拉着他喝酒,他可能以为海日古不喝酒是因为酒量不好吧!”
她话虽是这样说着却也不见生气,就像是见从小看大的姊妹兄弟斗嘴耍气一般。
那边沈照山与博特格其滚作一团互相厮打着,身后的人们咯咯笑着,崔韫枝被昆戈难得温柔的轻风吹拂着,那一行中原来的商队也歇息着。
于是崔韫枝扭头,看一下那一队商人,再看向他们身后的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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