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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灯吐焰,一絮絮烛火照亮熹微天色。
春晖堂中的女孩子们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倦色,一双双眼尚有些睡意朦胧。
今日她们不仅没来迟,反倒来得早,在夫子之前到了。
周寅乖顺地跪坐在桌前,垂眸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来时被风吹得微乱的鬓发将她侧脸遮挡,从侧面只能见她秀气挺拔的鼻子。
烛火噼啪,灯爆烛花。
她长而直的眼睫动也未动,眼皮抬也不抬,与平日极易受到惊吓的性子截然不同。
春晖堂外响起脚步声,隔着花窗看去,魏夫子衣襟沾露,披星戴月携助教而来。
人一踏入门内,许清如便大声道:“起。”
女孩子们齐齐站起行躬礼:“夫子早。”
魏夫子吓一跳,主要是未想到她们来的这样早。
他严肃的神情之中难得有些浅薄笑意,脸上的皱纹难得舒展不少,这已经是很满意的表现,人们也很难想象他开怀大笑会是什么模样。
他释卷站定,覆手下压:“请坐。”
女孩子们纷纷坐好。
“昨日罚你们抄了《大学》。”
魏夫子起了个兴来引出自己今日讲题,让女孩子们听了下意识去捏尚酸痛的右手臂。
“那便从《大学》开始。”
他手握书卷在堂中踱步,“所谓书读百遍,其意自现。
尔等抄录百遍比读有过之无不及,如今应能大略通晓含义,我教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女孩们这才明白魏夫子昨日降罚也不是随便降的,是为她们今日学习打下基础。
“我先通讲大意,再字句释义。
若有疑问,随时可问。”
魏夫子治学严谨,教学高明,是难得有教学规划的师者。
时下多是大儒授业,总很随性不羁,思维跳脱,想到哪里便讲到哪里,让学子追随其思路很难。
可见皇上着实宠爱晋陵公主,哪怕送她入太苑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这师资力量也是旁人难求的。
魏夫子能在太苑讲学,其博学自不必说。
他并不知该如何教女孩子,所以直接将教皇子那一套用上,也即是说周寅等人倒是阴差阳错受到皇子该受的教育,可惜入门得晚。
魏夫子讲起书来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很引人入胜。
因讲的是女孩们并未系统学过的东西,更吸引人之余也需人更加专心致志,稍不留神便会漏过妙处。
待她们听得越发深入,便更加庆幸夫子昨日并未直接授课,而是让她们先抄录百遍。
若没这百遍作为基础,今日她们怎么也该像听天书的,全不明白。
周寅坐得端正,听得认真,不时凝眸思索,在纸上落笔。
魏夫子语速并不快,一上午讲得广,常以一字一句延展到极广极远,因此上午时间并未讲多少《大学》,但内容依旧足够充实。
甚至过分充实,叫尚未一下接受大量知识的女孩子们有点头昏脑胀。
到用午食时魏夫子准时离去,女孩们不约而同倒在案上。
内侍虽送了食盒来,谁都没有先打开。
周寅正好写完最后一笔,见状抿嘴笑笑。
她以砚镇纸,将桌上收拾干净,这才从食盒中取出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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