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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轻轻歪头,敛裾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榻前。
沈兰亭缩起腿让出位置,微仰起脸举起手中九连环:“坐这解。”
周寅顿时显得很是局促,却依旧听话地接过九连环后坐在沈兰亭身侧,只是坐得十分僵硬。
她脊背打得笔直,只坐了榻上一小块地方。
沈兰亭坐着转身,换做面朝周寅的姿势,二人一下子靠得极近,她甚至能一根根去数周寅的睫毛。
周寅的睫毛纤长却不卷曲,因而看起来总是引人怜惜,并不妩媚。
沈兰亭细细观察着周寅,只见她摆弄九连环的手指宛若葱根,与带着水头的玉连环十分相称,看着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很是享受。
难怪她父皇爱看美人煮茶,原来不是想喝茶,是为了美人。
她胡乱想着,后知后觉她与周寅是不是挨得太近。
因是公主,为防皇嗣与宫妃关系过密影响前朝,沈兰亭晓事之后便被抱离母妃秦贵妃,由太后抚养长大。
她是受宠的公主,皇上会时常看她,她还能偶尔去看看秦贵妃。
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多是与母妃关系冷淡。
即便如此,沈兰亭依旧习惯了不与人亲密。
她少与谁十分接近,与周寅的距离待她反应过来后便让她感到不自在。
然而是她让周寅坐过来的,若她再让周寅走开,她觉得以周寅的脆弱性子要哭了。
周寅却忽而转过脸,沈兰亭猝不及防与之四目对视,难得地愣了一下。
周寅带了歉意忐忑望着沈兰亭,扬了扬九连环很不好意思道:“周寅驽钝,并不会解这个。”
沈兰亭反倒下意识躲开她的眼,看着榻上毛毯的毛毛尖道:“无妨,我也解不来,这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气受的,扔了算了。”
说罢她听到一声短促而清越的笑。
沈兰亭抬起眼看,竟见周寅难得地笑了笑。
她自问是个美人儿,可看到周寅笑,她心中无端生出种“烽火戏诸侯”
的冲动。
为博美人一笑怎样也愿意。
就在此刻,沈兰亭骤然开窍,莫名其妙想到崔骜。
他哪里是和她作对,他分明是要与她皇兄抢人!
沈兰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下意识问:“你认得崔骜吗?”
她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莽撞,但既已出口,她便紧紧盯着周寅等她答案。
第一反应骗不得人。
周寅一脸茫然,像是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人是谁,最后又很抱歉地摇头:“并不认得。”
仿佛为没想到这是谁而感到很对不起。
沈兰亭再度认识到周寅的软和性子,同时又感到十分痛快,人家根本就不认得崔骜!
沈兰亭笑眯眯的:“不认得很好,不认得真是太好了!”
周寅看上去颇困惑,可爱极了。
殿外忽然来了通传:“三皇子到!”
沈兰亭兴奋地转过脸来要与周寅分享她皇兄来了的喜悦,只见周寅除了紧张以外并没有旁的神情。
她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忽然意识到什么。
周寅不认得崔骜,也不见得认识她皇兄啊!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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