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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风急雪大,冷嫣拿着一块牌子把冷月接进城的时候,冷月细白的两腮已被风刮得隐隐发红,嘴唇却泛着青白之色,看得冷嫣着实有点儿不落忍,禁不住问道,“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冷月一心一意地骑着马,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和周围一片死寂的街巷,更漫不经心地道,“就是照你说的,滚去了个没人的地方呗……怎么,城里宵禁提前了?”
冷嫣见她语调平顺安稳,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眉目间有点儿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便无声地松了口气,也漫不经心地应道,“嗯,这些日子不大安生,天一黑街上就不许走人了,我跟太子爷讨了牌子才把你带进来……你先回家睡一宿,明儿天亮了再去找那混蛋吧。
(起笔屋)”
冷月一怔转头,“哪个家?”
“哪个家?”
冷嫣转头正对上冷月这副怔怔的模样,禁不住拿一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往冷月襟口瞪了一眼,她要是没记错,那个写着休书二字的信封和信封里的东西就塞在这层衣服下面,靠冷月心口最近的位置,“还有哪个家,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已接了景翊这封无字的休书,也就意味着那处离大理寺不远挂着“景府”
二字门匾的小宅院与她再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这京里对她而言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就只有景家大宅对面的冷府了。
她自作主张嫁给景翊的时候冷夫人正在凉州探亲,这会儿景翊给她下了休书,冷夫人还在凉州没有回来,这要是回来了,见到家里这盆自己把自己泼出去的水又被人一个招呼都不打地泼了回来,还不知会怎么收拾她……
不过有一样可以肯定,京中那些原就认定她伤风败俗的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一准儿更硬气了。
冷月有点发僵地扯了扯嘴角,嫁给景翊的日子也不长,怎么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觉得他和家总是在一处的呢……
冷月微微摇头,“我还有要紧的东西搁在他那里,他也有要紧的东西在我这儿,我要是不去一趟,今儿晚上回哪儿也睡不着。”
“什么东西?”
“反正是你代劳不了的东西……”
冷月说着便要拍马快行,一鞭子挥到半截就被冷嫣一把攥住了。
“那也不能去!”
冷月看着突然之间紧张得莫名其妙的冷嫣,一时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好紧张的,便扁了扁嘴,“打一架吗?”
冷嫣被她噎了一下,原本就清冷一片的脸顿时又蒙上了一层冰霜,在漫天飘雪的夜里一眼看过去,冷得有点儿吓人。
“二姐……”
冷嫣被这声穿过风雪送到耳边还带着些热乎气儿的“二姐”
扎得心里一疼,那张比冷月美得更浓烈几分脸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温和的怜惜之色。
实话实说,刚替冷月接到这封由太子爷转交来的休书的时候,冷嫣卯起这辈子所有的定力才没冲去景家拆房子。
毕竟规矩是一回事,道义是一回事,自家亲妹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月,”
冷嫣到底无可奈何地一叹,扬手把鞭子丢还给了冷月,沉声道,“那混蛋小子最近惹了点事儿……这会儿正被软禁着呢,你就是去了也见不着他,还是别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冷月狠愣了一下,牵着缰绳的手一紧,差点儿把身下的马勒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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