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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女帝正在探望卧病在床的大长公主。
郭氏女眷小心侍奉在床前,女帝作为小辈,亲自喂了公主服药,嘘寒问暖,温言切切,没有提半个字的刺杀之事,但另一边,内禁军千牛卫又以护卫陛下安全之名,往郭府加派了人手,令全府上下战战兢兢,好似一把刀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这种上下飘忽的态度,倒令人难以捉摸,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郭宵能混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到底心思活,如果说方才被刺杀吓懵了,此刻已经缓了过来,稍稍冷静下来一细想,就约莫悟出了什么。
且张大人没有叫刑部的人过来。
大有私了之意。
等女帝探望好秦晋大长公主,踏出这居室,老夫人卢氏便携子孙迎了过来,率先拜倒在女帝跟前,请罪道:“臣妇有罪,仰承陛下重恩,却未能调教好家奴,险些令陛下遇刺、国祚不保,实为万死不足以谢罪!
臣妇自知不赦,谨以携子孙免冠徒跣肉袒请罪,为表明郭氏全族并无谋逆之心,更愿为陛下分忧,说动族兄为陛下分解决西北军粮之事……”
这刺杀,说巧,也巧的很。
巧就巧在,正好碰上女帝要令卢家出手的时机,本来郭家人还能继续装傻下去,结果刺杀这事一发生,郭家瞬间有了谋逆的嫌疑,想要乞得女帝宽恕,低调盖过这件事,就只能把这件事当成筹码了。
前提还是,这任女帝是个仁慈的君王。
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先帝,不管前因后果如何,胆敢挑衅君威,动辄便是血流成河,毫不手软。
想来小皇帝全程没发火,也是在打这些主意。
姜青姝见卢氏如此自觉,倒是很满意,没想到借了这机会敲打了对方,得来全不费工夫,便心情很好,和颜悦色道:“朕并未受伤,念在此奴身份特殊,且郭氏子弟在朝中勤恳为政,朕相信你们并无谋逆之心。”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目的。
张瑾立在一侧,淡淡看着。
他这一次随行,几乎只有个刷脸的效用,实际上她已经很擅长独自应对这种事了,也知道如何对这些人攻心,不需要他来帮什么忙。
然而若有人注意到他,或许会发现,一贯仪态举止皆十分讲究、堪称严格的张大人,站立的姿势已经由双臂下垂,变成了拢袖站着,这在陛下面前稍微显得轻漫懒散了点。
事实上,张瑾的左手捏着巾帕,正用力按着还在流血的右手。
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其实臣子护驾,是忠心的表现,也算是大功一件,然而女帝当时只顾着盯别人,没有看到,他也懒得自提。
提了就略显刻意。
受伤是偶然,但刻意说了,看似是在表露忠心,然而她心知肚明他不算什么忠臣,那么他强调自己受伤,就莫名有一种表达在乎、刻意卖惨的可笑意味在。
但反向一想,他为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忍着流血,痛到骨头里都不说,又好像更显得幼稚,好像在欲盖弥彰。
怎么都不对。
他应对她时,这种自我矛盾的状态已经越发频繁了。
好在,血已经凝固在了指缝中,伤口也快不流血了。
干脆算了。
张瑾拢袖站着,因失血略多,唇色略显得发白,更衬得侧颜冰寒。
那边,卢氏听女帝如此说,轻轻松了一口气,叩首谢恩。
“那罪奴……”
“朕对卿全府既往不咎,这罪奴是在郭府上不能留了。”
姜青姝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就转身,从张瑾身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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