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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敛:“韩西南如若当真是被无人居下毒,又怎么会把四乡交给他的仇人?”
“他们说他被人蒙蔽,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遗言留得怪异。”
安知灵皱眉道,“且不说韩西南当时虽隐隐统领四乡,但他身死,其他三乡乡主俱在,他竟然要将荒草乡交给一个外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此事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一时半刻自然也难以查清当年背后是有什么隐情。
谢敛沉吟道:“那位无人居主走后,可还有什么消息?”
“他死了。”
安知灵低头抿了一下嘴唇,异常沉默道,“三年后就死了。”
谢敛异常敏锐地抬眼看向她,眉间微微一蹙:“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人名叫安悦音。”
她用异常平静的语气,格外清晰地告诉他,“就是我外公。”
安知灵已经忘了半个时辰之前,刚在那叠泛黄的故纸堆里翻到这个名字时是何感受了。
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还未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产生实感,仿佛这个无人居主安悦音与那个在江边摆渡在黄昏时接她回家的男人在此时还并没有重合到一起,以至于她有一种尚在说一个陌生人往事的恍惚。
许多事情在那一刻有了答案,但与此同时,又有更多的疑惑出现在她的面前。
“若着乡历上所说,我外公应当是在我外婆过世之后来到此地定居,直到韩西南暴毙,他从荒草乡离开。
同年,接我离开明家,此后与我在江边三年后,直到楚桦江大水,他下落不明。”
她此前一直坚信是三年前的那场大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任性将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亲人带离了她的身边,即使秋欣然告诉她这当中或许出现了一些问题,她也始终将信将疑。
不是不想去怀疑,只是如果一旦怀疑,那么她会觉得六岁之后的人生都要被整个推翻重来。
外公是谁?夜息是谁?甚至自己又是谁?
她茫茫然的想,如果他们一直对自己有意欺瞒,那欺瞒了多少?会不会连同那些给过她的温度也只是谎话的一环哪?
小船上安静了一会儿。
安知灵忽然又说:“我从义庄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若是没有遇见夜息,我今天或许与乱葬岗里头的那几个女子没有什么分别。”
“不是夜息,你不会到荒草乡。”
“或许吧,不过对一个孤女来说,外头与这儿又有多少分别?”
她静静道,“我刚来的时候,夜息问我想不想学武。
我问他学武干什么?他说,这儿的人多半靠杀人活着,我不学武,将来或许就要被别人杀。
我那时候很为难,因为既不太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最后只跟着栉风学了一点防身的功夫。”
想起这些,对那时有些天真的心境所感,她低下头笑了笑,又接着说:“我那时总以为,等我再大一些总要离开这儿的,所以夜息教我什么我都不太用心。
但他对我很宽容,无论我想干什么,他几乎都纵容,除了不让我接黄纸榜。”
“你知道那个黄纸榜,”
安知灵伸手同他比划了一下,“上头也不全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有时候也有一点不大困难的,不过酬金很少就是了。
有一次沐雨接了一个单子,我偷偷跟着去了,因为她需要一个能使幻术的帮她在人前使个障眼法,答应我若是事成,便将酬金分我一成。
那是我第一次见夜息那么生气,他罚沐雨领了二十鞭,半个月没有下床,我则被关在无人居,禁足了一个月,最后那笔酬金,一分都没进我口袋里。”
她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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