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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这才觉察,原来她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手足战抖,揽着阿爸的左臂僵死不能稍动。
她放弃挣扎,再度阖眼,绵软的躯体直沉下去。
一时间海市恍惚还是躺在采珠船船底,刚刚自深甜的睡眠中醒觉。
闭目不看,敛耳不听,却还是清晰感觉身下碎浪起伏,扑面阳光温煦。
然而立刻,皮肉破损的疼痛,筋骨劳顿的酸痛,脑仁隐胀的郁痛,也都渐次苏醒过来。
她蹙紧眉头,张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与一道铁灰的鱼脊,竖着旗帜般的背鳍。
海市惊觉自己竟是骑在鲛鲨的背上,而那鲛鲨正要向水中潜去!
她想逃开,却被腰间的一双手紧紧揽住,顿时尖喊挣扎起来,呛了一口水。
片刻,鲛鲨又浮上海面,海市才稍为镇定,低头看去,那双自背后拥着她的手,手指间有着晶蓝明透的蹼膜。
正是那女子。
日光下方才看清了她,尖薄的耳,湿滑肌肤,湛青鬈发,湛青的眼里只有乌珠,不见眼白,轻罗衫裙下露出纤美的踝——踝上向外生着两片小小的鳍,随着水花泼溅怡然摇摆。
海市不由心惊。
那女子原来不是人。
阿爸叫她下海去寻的,究竟是什么?那女子见海市回头,便指指前方。
前方的海平线上,隐约有一抹灰淡影子。
陆地不远了。
鲛鲨一起一伏地游着。
海市的心里空茫,不是一无所思,却又不敢深思,只是掉下泪来,打在鲛鲨背脊上连个印子也没有。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距岸还有三五里,水浅了,鲛鲨不能再向前。
那女子打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替海市缚在身上。
包袱皮浅蓝轻碧,说不上究竟是什么颜色,却是绝薄,包袱里累累明珠约有七八捧之数,白昼中依然透出夺人华光。
女子牵过海市的手,以手指在海市手心上书写,指尖所触之处白光漫起,写成“琅缳”
二字,在海市手心隐隐发亮。
原来这女子,名叫琅缳?琅缳轻轻一推,将海市推落鲨背,手指海岸,似是要她回家去。
一入水,海市发觉手心的“琅缳”
二字光芒大盛,潜游片刻,毫不气闷,索性又游了半里路途,竟不需换气。
海市露出水面,回首张望。
琅缳骑在鲛鲨背上,碧波中衣袂飞扬,无有言语,想来亦不能言语,只是湛青的眼睛静静望着海市。
海市握紧胸前横捆的包袱带子,向陆地游去,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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