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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自以为能够帮助奕洛瑰铲除异己、肃清叛贼,哪知后来国丧未竟,京城内外便已出现异动。
一切竟然应验了尉迟贺麟之说,司马澈对他早已失去信任,所谓的招降,不过是利用他施了一招反间计。
事后想来,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幼稚,只是如今斯人已去,他连后悔都没了力气。
此时冬奴惴惴不安地跟在安永身后,见他再度陷入沉默,好半天才斟酌着开口:“义父,谁也没想到前帝他…竟会这样对您,您不必太过自责。”
“我知道,”
安永苦笑了一声,无奈地自嘲“只是如今官家已经不在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我回府去,就能苟且偷安吗?”
冬奴闻言皱起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嗫嚅:“可是有您在,府中的人心总能安定些。”
安永听出他话里的艰涩,于是不再坚持,一边随着冬奴往塔下走,一边黯淡地问:“我回去,就真的能使你们安心?司马澈的大军不知何时就会攻陷新丰,等到了那一天,我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冬奴闻言脚下一顿,扭过头,望着安永执拗地回答:“义父,就算您是国贼,您也是崔家的主人。”
他灼热而坚定的目光,让安永禁不住眼底一热。
自从被冬奴接回府后,安永依旧不问世事,只在自己的庭院中深居简出。
然而弥漫着愁云惨雾的崔府,如今已是新丰城士大夫眼中一个心照不宣的存在——崔府白马公,当年新丰城的永安公子,是最先为柔然皇帝出仕的人,假若今次司马澈能够收复新丰,他如何处置崔永安,将预示着其他士族的命运。
而眼下对这个危机顾虑最深的人,正是府中公子崔邈。
他身为崔府未来的继承人,只因安永素性不问世事,实际上已掌管了府中诸多事务,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见不得安永如今的消沉被动。
于是某个清晨的例行问安中,崔邈望着冷淡的安永,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父亲,眼看大局将定,您总该为崔府做点打算。”
安永听了他的话,很是诧异地抬起双眼,迟疑着问:“你要我如何打算?”
崔邈见父亲态度尚可,便试探着建议:“也许前帝顾念旧情…您这时候表明立场和态度,还不算晚。”
此言一出,原本气氛还算融洽的客堂,瞬间陷入死寂。
安永沉默了好一会儿,僵硬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低声吩咐崔邈:“你下去吧,今天这话,以后都不必再提。”
崔邈碰了个软钉子,面上也不好看,怏怏敷衍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冬奴跟在他身后下堂,一直走到外庭才气呼呼地发难:“公子,您怎么能对父亲提这种要求,这不是戳父亲痛处吗!”
“我这要求有错吗?”
崔邈瞥了冬奴一眼,口气不善地反驳“他倒是对柔然人忠心耿耿,可是如今又怎样?哼,还不是转眼就被那帮蛮夷弃若敝屣,连大丧都不得…”
“你给我住口!”
冬奴火冒三丈地打断他,怒吼道“你知道什么?当年为了崔府,父亲是如何熬过来的,这其中的苦楚为什么就没人仔细想想!”
他涨红了脸,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一名小厮恰好捧着一封信札走进了庭院。
崔邈和冬奴立刻默契地闭上嘴,正色问那人:“你这是替谁递的信?”
那名小厮年纪尚小,只能将信札呈至二人眼前,懵懵懂懂地回答:“这信上的落款,小人也不清楚是谁呢。”
那小厮话音未落,这时崔邈和冬奴的脸上却已没了血色。
只见素白的信封上,仅落了两个小小的字——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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