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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宝樱既然不是要去闹人家的婚事,那去高家调查一下暗榜上这个“高善声”
的为人,便不算错了。
临近四月的婚期越来越近,高家对这桩婚事,却依然有争执。
这日午后,高善声从官署回府,便被妹妹的侍女叫去内院说话。
高善声僵立半晌,脸色灰败。
他几乎猜得到妹妹要说些什么,可是如今情势所逼,又能如何呢?先前他派去刺杀张二郎的杀手有去无回,连个尸骨都寻不到。
他忐忑数日,担心张二郎审问出什么证据,对他发难。
然而头顶那把悬着的刀,始终没有落下。
那把刀一日不落,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而此事是他主使,他甚至无法向自己攀附的大人物求助,免得被张二郎再抓住什么把柄。
高善声这几日焦虑之下,嘴角起了疱疹。
眼下婚事大约是他和张二郎心照不宣的缓和关系的大事,他希望促成这门亲事,好让张二郎看在姻亲面上,不与他算账。
妹妹又闹腾什么呢?
因有了这重顾虑,高善声去内院见妹妹时,语气便比往日强硬很多。
高善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张家是关中大姓,若非先前战乱害得关中战火频频,张家零落,张二郎的婚事,也落不到高家这样的小门户。
若要在汴京站稳脚跟,与张家联姻是最妥的法子,你莫要不识好歹。”
他的妹妹,高善慈,闻言,脸色刷一下苍白。
旁边侍女为此不忿,高善慈却拦住了侍女,只垂着目,轻声与哥哥说:“我亦知张家是士族大姓,若非非常时期,我这样的小户女,绝无可能攀上张家。
但哥哥为何不想一想,张家为何愿意与我们这样的家世结姻?我非洛神女,哥哥也非八斗才,高家更不过是乡下农耕小户……张二郎与我们结亲,更像是试图在政务上操控哥哥,吞并高氏,对付他的政敌。
哥哥既已选了座师跟随,便不应……”
高善声脸色本就不好,此时在妹妹的一言一语中,煞白无比:“双方皆有所求!
若我不为座师做些什么,座师凭什么扶持我?我们皆希望谈和不谈战,把张二郎拉过来,更好向官家施压……你一个闺阁女子,不知我的难处,便不要对政务高谈阔论了。”
高善慈身子轻轻晃了一晃,被说得十分难堪。
她扶着窗下小案,强撑着柔声劝说:“张二郎此人阴鸷……”
高善声:“他哥哥是当朝宰相,与官家是八拜之交,他自己又在礼部任职。
如今两国使臣来京,礼部正是最热闹的一部。
张家的儿郎怎会不好?若说不配,只能是我家高攀。”
他蹙眉别脸,撑着不去看妹妹眼中的哀色:“……莫要一直任性。”
高善慈便怔住了,咬住下唇,久久不语,眼看着兄长拂袖而去。
她想说并非如此,汴京官场初建,官员们正斗得厉害,他们这样没根基的人家挤进去,只会被碾碎成齑粉。
角门边的臭水沟尚有人吃不上饭,来汴京的霍丘使臣对北周态度未必亲近,南周使臣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战火再起……天下可做的事情这样多,为何要去追逐名利?
可她又想到这几年,家事凋零,哥哥带着她一个弱质女流,求生如何不易。
是否她该帮助哥哥,哪怕明知前方是火坑,也应无畏地跳进去?
她是否真的应该嫁去张家,相夫教子,以微薄蒲柳之身,劝说丈夫照拂自己兄长?
午后杨柳拂风,侍女见女郎心情郁郁,便屈膝退出,将屋舍独留给女郎。
而这位娘子闷闷弹了两段琴,又摸了两页书,依然心情烦闷,坐立不安。
她倚在窗前,手撑着下巴,望着满园春景,眼中一点点噙了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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