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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过后,萧二登门造访,将一套男装拿给她:“换上,咱们进城。”
崔芜二话不说,听话照办。
两人下船时,账房亲自来送。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不舍——不舍如崔芜这般美人,就这么逃脱掌控。
北地豪强多好色,若能带着这么个“奇货”
上门,得换多少银钱生意?
崔芜看懂了他的惋惜,暗暗捏紧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走在前面的萧二突然止步,回身对账房抱拳行礼:“承蒙款待,就此别过。”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他颀长的背影遮挡住崔芜,也隔绝开账房贪婪窥伺的视线。
账房未尝没动过强行扣人的心思,但萧二的目光太过锐利,更隐隐透着杀人无数的冷峻戾气,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账房终究有些阅历,观萧二行事做派,知他必有来历身份。
掂量再三,到底没敢轻举妄动,将人恭恭敬敬地送下船。
眼下虽当乱世,汴梁却到底是晋国都城,远比寻常城镇安稳繁华。
码头旁停了一排马车,车夫清一色的面黄肌瘦,却堆出笑脸,争先恐后地迎上前——
“客人要去哪?打尖还是住店?”
“汴梁城是我的地头,最熟悉不过。”
“若是做生意,便往西城,酒楼茶肆都在这一带。
若要求官,得往东城,那边景致好,达官贵人们都爱在那儿开府。”
萧二越过热情揽客的人头,走向一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出钱雇了他的马车。
很快,马车越过一众羡慕嫉妒的视线,往汴梁城而去。
崔芜在江南长了十余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容易逃脱牢笼,血液里的冒险因子立刻耐不住寂寞。
她仗着自己改了男装,小心揭开一角车帘,巨大的阴影盖顶压下,那是汴梁城饱经风霜的厚重城墙。
崔芜屏住呼吸,瞧着巡视城门的兵卒,自心底生出一股战栗。
不是出于畏惧,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进城的花销是一串铜钱,崔芜先是讶异,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乱世战火如潮,流民则像是被潮水冲散的蝼蚁,一窝一窝堵不住也拦不了。
这些人在古代被称为“逃户”
,若是前朝尚在,自有雷霆手段应对。
可眼下政权林立、藩镇割据,谁也没这个精力严防死守。
倒不如叫百姓们破财消灾,毕竟捞在手里的实惠才是最要紧的。
崔芜对汴梁的印象大多来自于影视剧中的“东京”
,那是一个时代的繁华剪影,汴河水倒映着灯火流金,两岸的店铺与叫卖声开启了《清明上河图》的画卷。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太骨感。
此时的汴梁还未经过大一统王朝的悉心治理,频发的动乱与兵祸极大破坏了民生。
纵然一国都城不至于像寻常城镇一般屡遭洗劫,却不难看出经济的萧条与凋敝。
沿街店铺颇有一些,酒楼茶肆也不少,电视剧里摩肩接踵的繁华场面却不用指望。
偶尔有饰金翠幔的马车疾驰而过,不是晋帝亲眷,就是新近得宠的官员勋贵。
崔芜看罢,没了兴致:“也就这样了。”
萧二原是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闻言睁眼:“也就如何?”
“一个政权想成气候,无非三样:兵、钱和人,”
崔芜漫不经心地说,“晋帝能拿下中原之地自立为王,麾下劲旅想必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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