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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摇了摇头,沮丧地道:“他虽然没说,可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想跟我保持距离。”
耶律贤见她如此,心中微痛,劝道:“这也是难免的。
毕竟你不但是契丹姑娘,还是后族的契丹姑娘,以你的出身,便是皇后也做得。”
燕燕顿时恼了:“谁稀罕做什么皇后,我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耶律贤不动声『色』,劝道:“若是你做了皇后,一呼百诺,万民仰望,难道你不愿意吗?”
燕燕不屑地答:“拉倒吧,我家就是后族,岂会不知道做皇后是什么样子?有人想做皇后,想一呼百诺。
可我若不能遂心如意,一呼百诺又有什么用呢?”
耶律贤心中一动,叹道:“你这话,当真是,当真是……”
他想到了开国以来历代君王,这“遂心如意”
四字,又有谁能够做得到呢?太祖皇帝看似做了开国之君,然则他晚年欲推行汉化而不可行,他一死,原来择定的储君人皇王,也失位去国。
太宗德光,开疆拓土,登位称帝,可最后死在军中,他的政策被亲生母亲应天太后全面否定。
他的父亲世宗,立了甄氏为后,雄心勃勃要建功立业,却在刚刚出征就被暗杀。
而当今皇帝穆宗,他虽然没有建功立业的宏图,可他哪怕当一个喝酒胡混的皇帝,又何曾真正遂心如意过。
他一时怔在那里,思来想去,这些年的深谋远虑,这些年的锥心隐忍,竟似是毫无意义,一时间心中空『荡』『荡』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燕燕见他出神,也不理会,只顾自饮。
耶律贤回过神来,强笑道:“你刚才说什么?”
燕燕道:“我刚才说,其实汉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好?说什么祖制旧俗,哼,要论过去,我们部族一百年前还在草原上给遥辇氏为奴为婢,是太祖皇帝带着我们建国,招揽汉人,学习汉制,我们的族人也开始学着汉人秋收冬藏,筑城建军,才过上富足的日子。
为什么到如今,反而要本末倒置,强调什么汉人与契丹人的区分,还要仗着出身欺凌他人。
当真守祖制旧俗的,让他们滚回北边过祖先的日子,到了冬天就饿肚子,部族间争粮食,打仗死人,小部族被吞并,大部族被分裂……实是可笑之至!”
耶律贤拍案叫道:“正是!
可是如今,还有谁管这些道理,只顾着眼前三分利,个个贪婪跋扈,鼠目寸光。”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由感叹,“燕燕,没想到你竟比朝堂大臣、部族长们更懂事。”
燕燕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分什么汉人、契丹人、奚人。
只要有才能,又肯为百姓出力,能让国家兴旺,你管他是什么人。
一个姓耶律的浑蛋败坏起祖业来,可能比外人来败坏还快呢,就像当今……”
耶律贤连忙捂住燕燕的嘴,看了看四周,轻声道:“不可胡说。”
燕燕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耶律贤才轻轻放开了手,叹道:“你呀,真是喝多了,什么都敢说。”
燕燕吐吐舌头:“反正也就你在听嘛。
你不会传出去的啦。”
耶律贤轻叹一声,正欲说话,却听得脚步声响,紧接着婆儿轻轻掀开帘子,往内看了一眼,递了个眼『色』给耶律贤,又放下帘子。
耶律贤会意,站起来道:“我且出去看看。”
燕燕明白自己刚才说错话,见耶律贤起身,知道他谨慎,笑道:“只管去吧。”
耶律贤便站起来,绕着回廊走出,绕了几圈,见前后无人,便顺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但见室中早有一人站在那儿迎候,见了他,便拱手行礼道:“臣高勋参见明扆大王!”
耶律贤连忙上前扶住,含笑道:“高郡王,早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高勋一反刚才在太平王罨撒葛面前的倨傲,恭敬地请耶律贤上坐之后,自己方坐下,道:“高勋亦早慕大王贤名,只恨不得拜见,今日得见,实如久旱逢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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