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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让忙道:“儿子从明扆大王那里来。”
韩匡嗣不再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韩德让看韩匡嗣的脸『色』十分不对,担忧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诊了诊脉息,诧异:“父亲,您怎么了?脉息跳得很『乱』,您遇上什么事了?”
韩匡嗣忽然用力一捶几案,竟将几案上的一块木板生生捶裂。
韩德让一惊:“父亲——”
韩匡嗣咬牙切齿,声音却压得极低,近乎嘶声:“我想杀人,我想杀了那个暴君!”
韩德让从来不见父亲如此失态,大惊之下不由得恐惧失声:“父亲——”
直觉反应就是转身掀起帘子,向外观察。
“不必看了,我既同你说这样的话,岂会不先让人在外面守着?”
韩德让果见外面稍远处站着韩家亲卫,方松了口气,转回来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韩匡嗣忽然狂笑起来,笑了半天,才停息,他缓缓坐下,慢慢地说:“就在刚才,主上封了我为南京留守。”
韩德让一惊,韩匡嗣向穆宗请求外调的官职已经很久,可是因为穆宗长年身体有恙,所以一直扣着不肯放人。
虽然大部分时间穆宗是由御医和女巫治理,可是一旦发生御医和女巫无法解决的事,有韩匡嗣在总能够让穆宗感觉更安心些。
那么,是什么让穆宗改变了主意,莫不是——
“是主上觉得,已经不需要扣住父亲了吗?”
韩匡嗣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案上酒壶,欲给自己倒杯酒,只是右手颤抖,竟洒了大半在外,韩德让忙伸过手来,帮父亲倒好。
韩匡嗣拿起酒杯,一口饮尽,良久,才缓缓道:“我倒宁可他不答应我!”
韩德让知道他就要说到关键之事了,当下垂首聆听。
韩匡嗣沉默良久,摩挲着杯壁:“此事出自我口,入得你耳,便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
韩德让忙点头:“是。”
韩匡嗣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很久,才慢慢说起往事。
当年他在述律太后帐下为侍卫,与诸皇子交好。
述律太后因为长子耶律倍与她意见相背,强迫群臣拥立次子耶律德光,随即又将诸皇子皇孙和重臣家眷控制于手心。
对外宣称则是一片慈爱之心,将孙辈皆养在自己帐下。
但述律太后在这些儿孙们的眼中,如其说是慈爱,不如说是可畏。
这些孩子们并不是由她亲自照顾,而是由身边的侍女女官照顾。
耶律倍这样已经十余岁的少年还好,似耶律璟这样的小孩子就无助了。
述律太后与太祖阿保机感情极好,在阿保机死后清心寡欲,她身边最得宠的几个女官侍女也不敢放纵情爱,未免有些压抑,因此照顾耶律璟的一个女官便生了畸念,借着为耶律璟更衣沐浴的时候抚『摸』『骚』扰,以致耶律璟长大知事后竟产生畏女之症。
述律太后在他们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会赐给这些皇子皇孙几个侍女,此时耶律璟的畏女之症才被发现。
述律太后的处置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杀了那个女官,叫来巫师祈祷,又赐给耶律璟几个温驯的侍女,强迫耶律璟自己去克服畏女之症。
老太太一生强势,哪里会接受子孙在这等小事上无能畏怯,见耶律璟接受了侍女,就以为解决问题了。
谁也不知道,耶律璟的心态在这种强迫之下,更加扭曲。
自此之后,他在述律太后面前显得畏畏缩缩,但私底下却变得更加疯狂暴戾。
太宗德光死后,并不是没有臣子想拥立他为帝,只是他根本就没有直面述律太后与之敌对的勇气,他所预设的所有计划,就是继续臣服于李胡,在述律太后死后、在李胡死后,他能够成为皇帝。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直面述律太后的怒火,对抗她的权威。
更没有想到,他居然成功了。
述律太后权威崩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而一旦回醒过来,不免都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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