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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垂下眼,收回手,开口:“没事。”
十几岁的她,对于母亲这两个字眼,有着一种血缘中剪不断的,与生俱来的信任与依赖。
而二十几岁的她,知道,母亲这两个字,早在很久以前,便是奢望。
她早已经没有撒娇任性的资格。
她已是客了。
草草的一晚餐结束后,唐嘉取了相关的证件,便要离开。
母亲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歇一晚再走吧。”
她从头到尾,都是周到而热情,只是这种热情中,夹杂着母女多年未见的生疏。
这种热情,不是日常而熟练的,不是母亲对子女自然而然地流露。
它是刻意而笨拙的。
唐嘉看着手中的证件,心里再次对自己说:
你已是客了。
唐嘉抬头:“不了,”
她努力微笑了一下,“有人等得急呢。”
母亲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哪天带他来见见。”
唐嘉点头:“好,哪天再说吧。”
哪天两个字,从来意味着没有那天。
临出门时,她对母亲说:“谢谢招待。”
母亲扶着门把手的手一顿。
唐嘉带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喻斯鸿停在熟悉的院子的门前。
夜里很黑,只有几盏绕满了飞蛾的路灯。
但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说出大门是朱红色的,门前铜环上有他少年时砸出的印记。
院子里的枣树又高又壮,每到季节,枝叶繁盛,他便手脚并用,爬上树的最高处,如同国王巡视自己的国土般,俯视这层层挨在一起的院落。
日头最高的时候,他就捧着镜子,坐在树上,反射灼热的阳光,射.到邻居家去,看摇晃的白色光点游移不断,最后点燃邻居家的草垛。
熊熊火光跳动,他便拍拍屁股,在邻居家传来的叫骂声中,顺溜地沿着树干滑下,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喻斯鸿没有去敲门,而是凭借着摸透的地形,一个助跑,轻巧地攀上高墙。
然后灵巧地翻越,稳稳落在院落里。
他拍拍手和身子,抬头,看到窗户里透出白色的灯光。
嘻嘻嘻嘻嘻。
他要先吓一吓喻爹和蒋如清女士,然后再得意地告诉他们自己骗了个媳妇回来,活的,可漂亮的大姑娘。
保管让他们受到二次惊吓。
他蹑手蹑脚地上前,听到里面传来蒋如清女士低低的抽泣以及喻见信小声的辩解。
怎么这是?
他刚要敲门,就听见喻爹几乎暴喝了一声,“你们这样做,这样做!
如果老大知道了,让他心里怎么想!”
他敲门的手就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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