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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半叹半答,可惜这药并不能治愈他的眼疾,终是奢望。
练师沉思喃喃:“捐毒国,去长安九千八百六十里,西上葱岭,北与乌孙接,随水草,依葱岭。
捐毒在中原西北,其物,为何会在岭南人手中,莫不是指,天毒?”
“练师有所耳闻?”
绢纱之下孙权的眸珠闪过一丝惊愕与恍然的神色,他记得,那个饱读古籍的姑娘过目不忘。
但着实没想到,连这些她都能知晓。
“曾在阿翁藏书中读过,依稀记得确有天毒葵一物,但此物,并不能治你眼疾。”
步练师应声回答,默然在脑海中回忆诸多有关西域的文字。
春虫鸣声浅浅,孙权的指尖随心跳漏了半拍,微微一颤。
良久过后,他启唇道:“我还有个故事,练师,可愿一听?”
“嗯。”
听到这次的回应声音温柔而隐有力量,孙权唇角勾勒起淡淡的一丝浅笑,他缓缓述来:“我自出生时,便患有眼疾。
听说那时族老欲剜我双眼,是舅舅与阿兄苦苦保住了我。
母亲逼我带上绢纱蒙住双眼,由是,我浑浑噩噩数年,不知生之意义。”
步练师黯淡的眸光闪过丝丝复杂的神色,但孙权无法看到,只能感受到,她的心跳,瞬息之间,加快了速度。
“后来有一日,我遇到个朋友,她说,有鸟生而盲,却依旧可徜徉四海。
她说,世人之眼粗鄙,避不视之,心尤安矣。
她说,把每一天都好好过下去,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步练师颤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阿兄寻到了这方薄如蝉翼的缁色绢纱,虽蒙眼蔽色,却尤可视物。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能看到你的面庞——阿瑶。”
阿瑶知道他的眼疾情况。
但眼前的练师竟说天毒葵确实不能治疗他的眼疾,所以,阿瑶还记得他。
“你?……”
步练师的心底瞬间泛起荡荡涟漪,她哽咽着,唇瓣翕动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声温柔的呼唤,赶走催散了她心扉里积压的所有乌云。
“练师有话与我。
而且,也藏在心里久矣,对么?”
孙权察觉到她下意识的细微反应,更将双臂紧了紧,温柔又满怀期待地追问。
“哈哈哈哈哈。”
步练师唇边蕴着的那抹笑意再难按捺,便任由它肆意而笑,她虽此时无法看清,想来,身边人的笑意,不比她浅。
想到这里,她抬手捧触孙权的双颊,摸到他轮廓的笑意,还有,微微浸湿的眼角。
“原来二郎,一直记得我。”
“刻骨铭心之事,绝不会忘。
倒是……是我不敢与你相认。”
孙权浑身微颤发抖,自那声‘阿瑶’呼唤,他提着的心一直未能落下,他怕阿瑶怨自己提起过往,但他察觉,阿瑶已能坦然面对过往,也许,只差一步。
两行清泪自练师脸颊滚落,笑意未曾减,还多了几分娇俏:“是我以为你没有认出我来,毕竟时隔五年,音容样貌皆变。
你、你还总与我暗示,暗示你并未认出我。”
孙权:“……”
原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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