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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的第二个人,是个丧夫之后,带着两个孩子回乡的寡妇,我杀了她,养着她的两个儿子,呵。”
“修为不高不低的散修是很好的材料,老道想要修为更高的,可是修为更高的也不会栽在我手里……”
纸人凉凉地笑道:“当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只是你的儿子确实还活着,不过因着这份母亲的爱意,变成了别人手中不人不鬼的仆从,你所见到的,不过是那香中的幻境,否则,你怎会只能在后院的灵堂里才能看到他们呢?”
“胡说!
你胡说!”
汪小桃寻到机会,突然目眦欲裂,忽地掏出袖中一枚铜钱,狠狠地割开自己榆木皮一般的手腕,将沾血的铜钱猛然丢向纸人。
扭头对彭有财说道:“傻站着做什么?快跑啊,去找仙门的人,说这里有妖怪作祟!”
铜钱上的血“嘭”
地将纸人点燃,纸人因火势飘起来,几缕轻烟在空中扭曲了几下,烧过的黑色纸屑下雪一般纷纷而落。
汪小桃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冷静而狠厉地说道:
“我谁也不能怪,只能怪命不好,我就是目光短浅,我就是自私自利,我就是黑心烂肝,我就是毒蛇臭虫,可你要伤我儿子,我就是豁出命,也跟你拼了!”
第72章鱼饵
黑色的纸屑似柳絮一般,在空中飘飘舞舞停停。
纸屑轻轻落到木梯的扶手上,落到藏着灰尘的缝隙处,牢狱一样困着人自由的楼梯立时破开了禁制。
黑灰散落中,彭有财与沈榴花二人慌不择路地顺着盘旋的楼梯向下,向下……
直到冲出了客栈,跑进凉风凛冽的荒野中。
以往灯火通明的小镇消失在深夜中,暗沉沉的四野,唯有一弯弦月散着模糊的微芒高挂天西,风凉得令人感到冷漠。
他们只能凭借着平日的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往东跑去。
独自留在楼梯上的汪小桃不顾被铜钱割伤流血的手腕,气喘吁吁地抱起落在地上的那个木盒。
她朝方才纸人端坐的栏杆吐了口唾沫,而后踉踉跄跄地扶着楼梯继续向下。
苍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鬓边,她需要转移后院的东西,伪造出妖孽作乱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今夜还能不能跑得掉,可她得留在这里善后,让她的儿子得以脱身。
她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事事都要依靠旁人,她的父母姊妹丈夫亦是这般认为。
人实在是很复杂,她很怕血,她也能下手杀人。
她杀的很多人就像曾经的她。
她为他们立了往生牌位,可那些牌位总是在渗血,原本她还觉得愧疚,后来时间久了,只剩下讨厌。
不懂体谅人的鬼东西,全都被她一把火烧光了。
汪小桃抱着盒子走下楼梯,像一朵风中的白绒花一般颠颠簸簸地晃进后院。
推开漆黑的灵堂门,一片灯烛莹莹,年轻的男人背上坐着一个白皙可爱的小男孩。
听闻她进门的声音,小男孩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娘,你怎么才回来呢?我都数了好多个数了。”
汪小桃紧绷的心在这一刻才全然放松下来。
看啊,天命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什么玄降修士,什么仙门正统,原来也跟那些散修一样,都是纸吹的灯笼,火大一些就先燃了。
她只想过这样没有遗憾的平淡人生,怎么就是有人要来找茬呢?
她颤颤巍巍地跛着腿走到房中的桌前,将盒子打开,从一盒子的线香中取出三支,用白蜡点燃,插入香炉中。
清烟徐徐生生,她的心里越加幸福。
头上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滴落,她抬起头,黑红的血水从房顶的大梁滴下来,落到她的额头上。
滴滴答答……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脚下,一圈溅落的血珠在地上跳着、闹着。
血珠长啊长,长出的四肢和脑袋,全是她杀过的人,围着她嬉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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