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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眸看着钢琴,神情专注,阳光照得她的皮肤雪白,眼睫一片金灿灿,而她漆黑的眼睛仿佛浓黑的墨,一点儿也不透光,兀自黑着。
那些蝴蝶一样的音符就从她的指尖流泻而下,时而强烈时而柔弱,错综复杂,轻易地捏着他的呼吸。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我靠,这么干净的断奏……”
聂清舟不懂钢琴,实际上他对音乐也一窍不通。
但是在她的某个停顿时,他的心跳好像也忽然停止,然后随着她指尖在钢琴上重重落下落入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林之中。
阳光如同河流一样从蓝而透明的天空中流下,温暖而强烈的风裹着粉白色花瓣,在绿叶之间乘着阳光纷纷扬扬地落下。
花瓣落在地上却发出实质的声响,如同满树玉珠,错落地坠在地上,弹起再落下,每一颗的声音都分明得仿佛心跳。
她在花海之中,漩涡之心,她的手仿佛自有意志般在钢琴上飞快地移动。
花瓣从地上飞起来,由破碎重新聚拢,慢慢地消失于透明的空气中。
像水消失在水中。
花瓣消失在花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仪收回了手,阳光里尘埃纷纷,她看起来遥远得仿佛只是片刻造访人间。
在那个瞬间聂清舟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被纯粹的美丽所震撼,呼吸急促,眼睛已经湿了。
在这个时候他才重新听见了他身边那些人的对话。
“我的妈,她这手指的独立性简直是开挂,你刚刚听到那段跑动了吗?她的强弱处理色彩表现也太强了!”
“她经常来弹的,每周都有个三四次呢。
有时候可以跟她点曲子,这个曲子我点的,很难吗?”
“这是流行曲,不怎么难,我练练肯定能弹。
但是简单的曲子也能看出差别来啊,郎朗和我弹致爱丽丝能一样吗?和她比我就是个无情的敲琴键机器。
真想听她弹肖邦,革命啊冬风啊来一套。”
聂清舟转头看过去,旁边是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人。
对音乐术语一无所知的他默默地走近两步,偷偷听他们说话。
穿着志愿者红马甲的男生应该是新来的,看着夏仪分外新奇,他指指她的方向说:“你别说你没感觉到这是个大神。”
扎了个马尾辫的女生偏过头去,思索道:“我又不弹钢琴……不过听她弹钢琴感觉被揪着走。
哦对了,这钢琴之前好久没有动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问我借了工具调钢琴,全是靠耳朵听调好的。”
对面的男生的嘴张成o型,感叹道:“我靠,她不用音准仪就调钢琴?她有绝对音感啊。”
她确实是有的。
聂清舟想起来在某个采访里,记者让夏仪把最有自信的事情排个序,夏仪想了想便回答——第一作曲,第二钢琴,第三唱歌。
她是无可非议的天才,只是此时此刻无人知晓。
他正专心听他们解说,突然从另一边传来冷冷的女声,不高不低地喊他:“聂清舟。”
聂清舟一个激灵,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侧的夏仪。
她右手的袖子已经放了下来,长长地没过手腕,遮盖住修长白皙的手指。
仿佛这一瞬间连同那个在钢琴面前熠熠生辉的夏仪,也被一起隐藏起来一样。
她将一个塑料袋丢给聂清舟。
扬起手的刹那,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阳光,指甲圆润而整齐,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聂清舟愣了愣,就接住了夏仪丢过来的袋子,低头一看正是他需要外服内用的药。
他正打算说谢谢,便听到他身后那个男志愿者兴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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