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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衍登上王位后,对宗亲王留下的子嗣并不算宽待。
三个嫡子中,成王留守边塞番地,纪王引言获罪判了流放。
如今,京中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常年缠绵于病榻的舒王了。
贺成衍再心狠手辣,也得顾忌一下民间百姓的看法和后世对他的评价,将宗亲王的子嗣赶尽杀绝,只会落得个忘恩负义,残害手足的暴君之名。
所以平日里对这个自幼体弱的舒王十分关照,好像这就能让别人忘了他对纪王与成王的所作所为。
舒王上前拱手道:“的确是冬日路滑,偌大的皇宫里行路不便,臣弟又不常入宫,还些迷路。”
虽是家宴,但也需着亲王服冠,他一身常服,还来的如此迟。
贺成衍对这个弟弟十分包容,没生气反倒嘱咐他道:“你这个出门不爱带侍从的习惯还是得改改,身子刚见好,身边还是需要有人侍奉的。”
方才他入殿时隔得远,现在走进了,沈琴央不禁打量起这位舒王殿下。
他看上去年纪不过刚有二十,眉眼间流转的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漠高傲。
许是因为常年患病,肤质犹如玉淬,哪怕披了厚重的斗篷,依旧能看出身形单薄。
不过好在骨架舒展修长,那件杭绸的直裰穿在他身上也完全能撑起来,瘦削又不瘦弱。
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这人周身的气质,有种对一切浮华之物都不屑一顾的漫不经心,像一堵墙,与宫宴上所有人都隔绝开来。
察觉到沈琴央投下的眼神,舒王亦回望过来,两人目光直直对上,竟无一人闪避。
贺成衍在旁道:“成烨还没见过皇后吧,往后你多来宫里走动,同朕下下棋什么的,皇后想必也是要常见面的。”
听贺成衍这么说,舒王身子微微一转,嘴角带笑看着她,礼数亦不乱半分,一副恭谨的样子,沈琴央却不知为何,觉得那眼神里还是有种微妙的冒犯。
“皇嫂安好,许久不见。”
他开口道,嗓音里藏了不易察觉的一丝轻佻。
这话在大殿之上掷地有声,而后空气凝滞了一瞬,所有人目光看向的不是舒王也不是沈琴央,而是龙椅上的贺成衍。
众人皆知皇帝生性多疑,贺成衍前一句还在说舒王应该没见过皇后,他下一句竟就是与皇嫂许久不见,其中蕴意不禁引人遐想。
沈琴央皱了皱眉,她何时见过舒王?偏偏他眸中探寻之色不加掩饰地粘在自己身上,御前宫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舒王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没等到沈琴央回答,他面露惋惜之色,自己接道:“从前在宗亲王府时得见一面,皇嫂看来不记得了,但臣弟不敢忘,皇嫂可是救过我一命的恩人。”
贺成衍一挑眉,“哦?还有这等事,朕都不曾听说。”
他目光斜向沈琴央,心中微微生出些不悦,但也未见自己皇后有慌乱之色。
“臣弟那时突然发病,身上又没携药,皇嫂路过,曾差下人去我院中寻药送来。”
舒王笑着答道。
贺成衍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在,皇后,你可是救了成烨一命的,竟然全无印象?”
沈琴央:“...”
有印象就怪了,压根就是件没发生过的事,纯是这舒王信口胡诌!
“举手之劳,既是一家人也不求舒王殿下回报什么,自然没放在心上。”
舒王看着沈琴央的一双眼中笑意渐深:
“皇嫂心善。”
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侵犯感,隐于言行举止的礼数之下,敌意欲盖弥彰。
沈琴央可以笃定,这句“心善”
绝对是在嘲讽于她!
在贺成衍面前如此出言不端,分明也是想埋下怀疑的种子,要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舒王?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角色?她久居深宫,什么时候得罪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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