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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外头。
随着铁链拖行的声音由远而近,孟元州抬起头。
衣衫褴褛女人缓步而来,从容的姿态和挺直的腰背让她看起来和周边的景色格格不入,好像她面对的不是身处囹圄的困境,而不过是在院落之间和往日一般的闲庭信步。
散落狼狈的长发难掩标致的五官,宽大的囚衣下面包裹着姣好的身段,那双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却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之意。
虽然才从京都出发没几天,但这群人在大理寺已经被关押了几个月了。
孟元洲眼神眷恋,忍不住向前迈上两步,一旁的苏长平却一个闪身挡在了中间,脚上的枷锁因他的动作而哗啦啦地响动不已,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醒耳。
孟元洲脸上顿时露出厌恶之色,伸手就想将他往一边推搡,当意识到此时苏韵就在边上正冷眼看着这一切,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苏韵冷眼垂眸,“苏家落难,我原以为你与旁的人不同,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孟家来退婚,早就说明了一切,苏韵这么说,不过是想激起孟元洲心中的内疚感。
果然孟元洲赶忙解释道:“我不过只想和你说两句体己话而已。”
孟元洲在家中排行老二,处处不如大哥受重视,也不如庶出的小儿子受宠,当初皇帝指婚指到了他的身上,他为攀上太傅而狂喜不已,唯一不满足的是这位未婚妻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看不出来对他是有情还是无意,让他每每觉得是自己热脸孔贴冷屁股,很是挫败。
他原以为体验过了这几天发配路上的艰辛,眼前这女人定会软着脾气向他妥协,但现在看来并没有,看着甚至比以前还要孤傲几分。
更令人难受的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对她着迷。
对方一如既往的生疏,孟元洲只得拿出杀手锏:“韵儿,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免了你流放岭南之苦。”
他自信这个消息能让苏韵欢喜,至少应该会让她对自己能生出不同的态度来。
果然,对方眼里生出了些许的亮光,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家人呢?”
孟元洲压着心中的得意,却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单单救你一个人就已经冒很大的风险,更遑论旁人。”
话音刚落,这张原本带着软意的俏脸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疏离,似乎刚刚的那抹柔软只是他眼花了看错了。
“我父母如今身体不好,弟妹年纪又小,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
孟元洲忙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么说来,又和当初那封信一样,也是因为权宜之计吗?”
孟元洲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韵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是被幕后人操纵着的傀儡罢了。”
“前台也好幕后也罢,你终究参与了。”
苏韵的声音里带着凄凉。
“韵儿,
事已至此,
我觉得你应该看清眼下的形势,倘若错过这一次,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若是放你到岭南受难,我也狠不下心来。”
“你做的局,这样的结局想必已经早就在你预料之内,你何来的狠不下心?”
话说完眼眶已是通红。
“我——”
孟元州只觉得心中阵阵绞痛。
“就因为你的那封信,让它成了指正我父亲罪证的唯一证据,而作为信件经手人的我,也成了这个家最大的罪人,你觉得如今我还有脸丢下被我连累的父母叔婶弟妹偏安一隅独享安宁吗?”
话中句句是泪,听者心碎。
可惜就在这当口,不知哪里来的狗儿,也跟着吠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夜的静谧。
“汪汪~汪汪~”
孟元洲心中一惊,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可能还有旁的人。
想到刚刚和苏韵的对话说不定给人听了去,脸色一变,“孟春,此狗聒噪,拉出去毙之。”
隐身在暗处的小厮正要上前,但很快又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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