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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临在痛失一切的麻木观感,抽离于原本难逃的情绪,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煎熬。
她祈求着男人大步迈开,别回头。
此刻多余一秒的扫视,都使她无法平稳自己的呼吸,抑制住狂乱的心跳——
他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周寅初可以出现在任何时刻,唯独不应该在自己最落魄无助的时刻。
她可以接受寻常的高高在上的俯视,但同情对于她而言不亚于一场刻骨铭心的凌迟。
温宁只知道自己不应该僵持在此刻,不应该纵容着自上而下的微弱的怜悯。
他们相恋过,哪怕经济条件天差地别,但她总以为就算拿钱了结的爱情原在结束之前,他们也曾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
叙说过或真或假的心意。
所以,拜托了,请求老天不必太戏弄人。
她心绪尚且没有彻底平缓,却还是脸色惨白地强撑着:“我没事。”
只因儿子的关切,她无法忽视不见看,抛开所剩无几的自尊,她还是位母亲。
那阵放缓令人无法松弛的脚步不再停滞,犹如面对匆匆一瞥的画卷,在摊开之前又合起来了,不必再去看触目惊心的风景。
“妈妈,对不起。”
过去的记忆以不堪的方式席卷而来,她领略了片段的威力,避而不及,拉扯着孩子,依旧始终耐着性子解释:“这和你没有关系。”
孩子越是乖巧,她也是无法克制内心深处的引咎自责。
深陷日复一日的贫穷,又怎敢不自量力地妄想。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孩子跨入更高门槛的学府,或许她这个母亲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为此豁出去,她可以放逐自己这条生命——
温宁如何也想不到在入学这件事上还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没隔多久,那个让她豁出去、抛下颜面和身段的机会正如橄榄枝抛至她的手中。
-
那一刻,温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拧巴。
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那么久的过去,或许只是旁人人生中一不小心翻过去的那一页。
至少,周寅初的表现和分手那会如出一辙,他干脆利落得不像话。
转身离开的瞬间,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点受到桎梏的影子。
现在,她这只臭老鼠必须拉扯着她半大的小老鼠,回到属于他们的下水道去。
馄饨馆新来了一批开洋。
这种味道常常令温宁感到腻味,开洋香却又弥漫着海底无法被遮盖的腥气。
她熟稔地将小虾米灌.进玻璃调料罐里,外面又套了一层软趴趴的白色保鲜袋。
但那股熟悉的味道,每每随着挖调料,依旧时而翻涌上去,挥之不散。
“宁宁,你别乱担心,我们澈澈这么聪明,上不了新安那种学校,也总归有更好的去路的……”
她的母亲穿着老式的蓝布围裙,动作已不如当年灵活,却又执意替她烧了一锅的水。
温宁点点头:“我晓得的。”
“妈,你歇着吧。”
温宁的母亲已经年近七旬,父母成婚数十载,一直没能得偿所愿地拥有一个小孩,终于在快四十岁的那年夏天生下了她。
只不过,父亲还没陪她度过完那个童年的夏天,一场感冒就让他肺部感染,走了。
独留温宁母亲独自一人将她养大。
“等会,我帮你把热水都烧好着。”
“我可怜的女儿啊,”
温宁的母亲老了,有的时候总会表现出比她的女儿更脆弱的一面来,她泣不成声,“你还这么年轻就要过这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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