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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看着她好一会儿。
明明是救人,怎么又成了害人?这句话,孟柔也曾问过自己许多回。
但砗磲比她聪明得多。
良久,孟柔厌恶地别开眼。
“放她走吧。”
松烟没敢动:“娘子,这……”
“除了她,还有珊瑚。
放她们走吧,让她们回长安,或是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到她们。”
砗磲手臂还被扭在背后,就着这样的姿势朝她磕头:“谢娘子不杀之恩,谢娘子饶命!”
但江铣没让松手,松烟还是没放人,只盯着江铣等吩咐。
江铣已是怒火冲天。
“你要放过她?她杀了我们的孩子,你竟然要放过她?”
孟柔的不可理喻,简直到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地步,“孟柔,你究竟有没有心,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恨她吗?!”
看着孟柔无动于衷的侧脸,江铣突然醒悟过来。
“是了,你原本就想走,要同那个医工远走高飞,你原本就不愿再同我有什么瓜葛,没能留下孩子,你应当很庆幸吧。
你当然要放过她们,她们不但没有错,恐怕还帮了你一个大忙,是不是?”
“我确实不恨她,也不恨珊瑚。”
孟柔道,“因为她不是罪魁祸首。”
江铣怔住。
孟柔乍然知道真相,又被砗磲吵闹一番,只觉得头疼欲裂。
此时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想理,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或许睡一觉再醒来,眼前的一切就会如同噩梦消散。
可她明明知道这不是噩梦,残酷的真相也不会这样轻易散去。
“我的孩子是一条命,她们也都是旁人家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即便用她们的命来填,又能填几分?况且砗磲说的也不算错。
她或是珊瑚,不过都是奴婢,她们没有害人的心思,就像一把刀,一把剑,杀了我孩子的是持刀剑的人,怨恨她们又有什么用处。
“一个奴婢,主人要她下药,她不做就是抗命,抗命就得死。
如今事发,又是一个死。
她能怎么做?就算害了我,也不过苟且多存活这两年而已。
你动辄要拿人性命,也不过是因为,不敢归咎于真正的罪首而已。
“我谁也不恨。
“我只恨当初不该轻信,跟着岑嬷嬷上了长安,更不该痴心妄想,竟以为我是你的妻子。”
孟柔撑着桌案,晃晃悠悠地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内室走去。
……
送走医工后,江铣翻身上马,朝西一路疾驰狂奔。
远远望见城门口,倏然握紧缰绳。
他想去哪,回长安?
孟柔的指责犹在耳畔:“你动辄要拿人性命,也不过是因为,不敢归咎于真正的罪首而已。”
圣驾东游离宫,也准许官员携带家眷同行,只是江恒的内眷是崔有期,戴怀芹是妾室按例不能随行,只能留在长安国公府。
他能当机立断杀了珊瑚,杀了砗磲,甚至一旦回到长安,他也打算将那个带药的小厮,连带着开药的庸医一并发落了,他们伤了孟柔,杀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死了,他们怎么还能好好活着。
可是他难道还能策马赶回长安,提刀杀了戴怀芹,给孟柔,给他们的孩子报仇吗?
那是他的亲生阿娘,是他的生母,是这世上与他血脉最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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